曼谷的商務行程結束前,我在泰國經銷商的公司,和老闆漢斯(Hans)做最後階段的生意討論,已經從原來的分歧走到了共識。
漢斯是一位德裔的退休船長,落腳泰國近二十年,也娶了泰國太太。突出的性格和我之前的先輩一直有摩擦,我算是改善了雙方關係。
也許氣氛不錯,他還沒結束會談,就忙著打電話聯絡。他不讓我搭計程車前往酒店,說要親自開船送我。果然,在建築物的正後方就是曼谷主要河道的支流,他找來的船夫已經把十來公尺長的柴油動力船放到河面上了。
貫穿曼谷的這條大河,也是泰國的生命河,叫做昭披耶河,就是我們熟知的湄南河(Maenam Chao Phraya)。它除了國計民生有關的價值以外,還具有強大的觀光和休閒功能。
他後來說要和我一路暢飲,避免酒駕,所以找來鄰家船夫操舵。船離開他家後面,轉兩個彎,來到了一家河邊雜貨店。好像剛才打過招呼了,船一靠邊,店老闆已經把一箱玻璃瓶裝德國啤酒傳到船夫手上,嘰哩呱啦幾句,揮揮手,要我們開走。看來漢斯的鄰里關係很不錯。
近黃昏的湄南河兩岸風光美極了,大小不一的寺廟四處可見,襯托背景的夕陽彩霞,更顯得祥和溫馨,且不失莊嚴。船上的我倆男人,把酒對飲,聊的都是神似的前半生浪蕩、悠遊。這氣氛讓我感覺不到絲毫的工作壓力,而是十足的悠閒和浪漫。
半打啤酒解決了,遠遠看到細長碼頭末端,延伸到水面,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士對我們揮手。漢斯告訴我,他打電話給酒店,說明幾時客人將由酒店後方的碼頭登岸,要他們派人接待。
飯店人員接過我所有行李,示意我在他後面跟著走,我回頭向漢斯和船夫朋友揮別。一路朝飯店走,心裡想著,這一趟真是完美的商務旅行。最後這一段的搭船前往酒店,船上暢飲,貼心的河邊接待,真的是神來之筆。感覺自己好像化身成了電影裡的詹姆斯邦德,這畫面很像是某幾個豪闊浪漫的橋段,只少了羅曼蒂克的成份。
第二天清晨,趁曼谷交通尚未瘋狂壅塞前,就搭酒店的送客專車(Limousine), 前往機場。在優先旅客櫃檯很快辦理報到,幾分鐘後就在航空公司接待室裡補吃一頓豐盛的早餐。
這樣的舟車勞頓,最需要的是飛返香港途中能夠補足睡眠。行程安排上也確實可以讓我好好休息,否則,抵達之後,雖然不回寫字樓,還是有一堆待決的事,還是會讓手機黏著耳朵好一陣,我需要專注的。
這是近十年前在香港的一個近程海外出差的縮影。在香港開辦了一家和意大利老牌公司合資企業,是亞洲營運中心。除了沒有必要開發北韓,緬甸和柬埔寨市場,其他亞洲國家,每一年至少得跑兩趟。像越南,泰國,印尼和台灣,最起碼也會去四趟。工作緊湊,但是非常順利,在商場上算是意氣風發。
當時,我的大兒子在雪梨的法學院畢業前,通過校園募集(Campus Recruitment),讓他獲得一家在港的美國律師樓的工作。
由於香港已經不是當年的英殖民地,所以,各國法學院學士還得上一年的香港‘’PCLL‘’課程,那是香港「法學專業課程」,還得順利通過考試,公司才會正式聘僱執業。據說,失敗率遠超過成功率。所以,每位學員都是在極度的壓力下就讀的。
剛好當時當父親的我也開展了另一段亞洲的事業,為了幫助兒子完成所有嚴格程序,我們兩個就一起定居香港,而小兒子還在高中唸書,只好留孩子的媽在澳洲陪小的。我因此,責無旁貸的擔起了在香港“家庭煮夫”的責任。
企業經理人瞬間變身為“家庭煮夫”
當時,由於我事業的需要,我就像空中飛人,經常得出差各國。像泰國這一趟,我大約一小時前,搭乘的航班還在香港赤鱲角機場上空盤旋,準備落地。幾乎是一個小時內,我就可以進家門,把行李一扔走進廚房了。
當時住在西九龍的住宅樓,搭機場快線只要二十分鐘就可以抵達九龍站。因為都是“圓方”(Element)的同一個區塊物業,走回家只要五分鐘。
檢查冰箱裡的食物存量,然後,去“圓方”的超市大量補充物資。再去佐敦附近的傳統市場,購買生鮮蔬果,再走回家。
接著打電話回大埔的寫字樓,開始長舌話桑蔴(談生意)。然後,高掛"免戰牌",想要在兒子下課前,做一頓大餐。
我不在時,兒子偶爾會找同學來家裡聚會,事後的戰場清理, 也只好靠我這“老奴”了。兒子當然也會自己來,但功課實在繁重,我只好多體諒了。
總之,一般家庭主婦的日常,我這“煮夫”一樣也沒少。還有,我倆狀況和一般家庭有一點比較不一樣的,他這“律師或法官學員”每天穿一件或兩件白襯衫,加上我這個經理人的穿著,我每隔幾天得洗一次衣服。此外,每週共計要燙一打以上的襯衫。穿衣間掛著整排燙得筆挺的襯衫,和男裝店裡的擺設差不多。
一年之後,兒子順利的通過所有關卡,正式成香港的律師。他的寫字樓就在隔海港島的中環,搭地鐵從我們住的地方,只要一站,過海底隧道就到了。從通勤的角度看,我們早就做了完美的安排。我們又一起同住了三年的時間,直到我返台長住。
這樣的公私兼顧,這樣的角色衝突,我覺得我獲益頗豐。因為,能夠和進入社會工作的兒子相依為命四年,今後應該無法再重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