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以及雨夜的牛排館

幾年沒回來上海 短暫停留兩天 頭一晚約了幾個上海的朋友市區吃飯 周末到處客滿 想去的店都得排隊 於是我們一邊尋找仍有空位的餐廳 一邊在過往熟透了的街區店面悠悠晃晃 穿行其間 細數那些已不在的 還在的 或已消逝又新生的 鏡花水月 夢幻泡影 最終在我們所能想到的一間 大約總是可以收留我們吃頓飯的老餐廳落座 點毫無新意的菜 聊很長彷彿結束不了的天 離開時獨自走在梧桐樹的人行道上 地上散落因颱風環流颳過 斷折一地的殘枝碎葉 街邊幾間小酒吧燈火迷濛 杯觥交錯
夜色依然美好

第二晚我自己去了長樂路的羅福索牛排館。
店面很小，二樓以上才是用餐區，一樓除了櫃枱只有幾張候位用的椅子。燈光昏黃，暗色調的木質裝修風格，隱然有老派西餐廳的情調。
外頭下著雨，晚上8點多店裡沒人排隊，接待的女服務員要我坐下來稍等。
等待時我看著身著制服的服務員不時從廚房旁的窄門鑽進鑽出往樓上送餐，觀察那表情神色、動作和說話的方式，心想應該可以期待一次有細節且令人安心的用餐體驗。
不多久被告知可以上樓了，踩在狹窄幽暗像是通往什麼舊閣樓般的階梯轉角時，引領的男服務員悄聲對我說：

‘’二樓有個位子，不過旁邊客人說話聲音較大，建議坐三樓位子。‘’

我心想老房子難免侷促，一個人來用餐大概會被安排在緊挨著別人的某處角落，然後可能鄰座說話聲太大怕我會不舒服吧。這麼說來，他甚至是特地等到有了三樓的替代選項才來帶我？

上海的牛排館

很快到了二樓一看，雖然空間窄仄一如預想，不過桌距適宜，桌面也不像一些餐廳為了多塞桌子而縮減尺寸搞得上菜後擁擠不堪。事實上，服務員說的那位子根本就是個相當舒適的兩人桌。
我正想直接走過去坐下，一陣高調狂放的笑鬧聲如雷貫耳傳來，是對面長桌五、六個上班族模樣的中年男人，年紀最大的頭髮已花白，像在聚餐應酬個個喝得臉頰通紅，眼神迷茫，豪邁地大聲說話。
說的是日語。日本人。
原來是這樣啊。我看了眼站在一旁表情像是深感抱歉的男服務員。
這樣啊……真是有點奇妙呢。

最終我還是坐在了二樓位子（三樓空間沒那麼吸引人），一邊享用美味的乾式熟成牛排，一邊感受對面那桌和安靜優雅品嚐美食的牛排館彷彿身處截然不同另一空間（居酒屋或熱炒店吧）的日本客人大聲嬉笑敬酒的奇妙場景。

但不知為何，心情始終很好。

用完餐要離開時已是九點多，外頭仍下著雨，走下樓看到一樓竟然有排隊候位的人（而且不少），心情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