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希的新作品,得到空前迴響。
國內外的網路論壇,打上「李允希小說」,討論字串長得像條河,她不僅得到文學獎的短篇小說首獎,還是國內頂標的文學獎。
有藝文記者寫道,「超級網紅」和「得獎小說家」,是南轅北轍的標籤,合在一起簡直聞所未聞,有些超現實,李允希是開了先例。更甚,國外電影公司找上門,想改編李允希的小說。
新書發佈會上,等待李允希出現之前,會場竊竊私語。
每個人手上捧著李允希的小說,書設計成暗黑色封面,一個非常大的圓形,由國際知名插畫師設計,黑色圓形被設計成一種 3D 感,有的網友說像深井,有的說是黑洞,插畫師接受時尚雜誌專訪,他太喜歡這本小說,主動爭取想畫李允希的新書封面。
「她想用書中男人的腳趾頭來設計。」
「她的信裡還說,腳趾甲的窟窿,原來真的和人類眼睛窟窿差不多深,真是奇怪的人。」
插畫家的專訪,大家對李允希的轉變更好奇。自她在 IG 宣布將停更幾個月,說要籌備小說,拒絕一切活動,便在社群人間蒸發。狗仔駐守李允希別墅門口,沒人見她出門。據管理員說法,李允希都是叫外賣,要他送到大門口,應是等他走了才出來拿,連他都沒看過李允希。
媒體追問經紀人麗莎,麗莎說聯絡不上她,後面麗莎被記者弄到煩不勝煩,為證明沒說謊,向電視媒體公開李允希傳給她的最後簡訊:我會寫出一本厲害小說。這段時間不要吵我、不准見我,否則之後不跟妳續約。
上述種種軼聞,化作新書發佈會的交頭接耳。不過眾人討論最多的,確實是李允希的小說情節。有書評家盛讚,這本小說備受關注的成分,終於超越李允希本身,她總算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東西。
「女主角為了變成網紅,用改變身體許願,是一個不錯設定。作家將個人的網紅經驗延伸成恐怖警世寓言。」
時間到了,主持人走到台前解釋,李允希還在走路,將遲到幾分鐘。大家沒有絲毫抱怨,一副理解又充滿敬畏的點點頭。藝術家都很有個性,沒有關係。主持人下台。人們繼續剛才交頭接耳,討論李允希的書中內容。
「我很喜歡她在開頭對女主角的描述,凌晨起床寫作,想著那個腳趾被挖空的男人,噁。」
「我喜歡女主角改變身體的過程,把自己整成美女,再變成怪物。」
「用破壞身體來寫小說,那邊最好看。」
獵奇心起,頃刻每個人都對身體改造有了興趣。
小說中,女主角用自製的麻醉劑,拔光十片腳趾甲。這還不夠,為給小說添加精彩細節,女主角讓自己懷孕,在胎兒尚未成形前,找私人密醫進行人流,身體又是兩次改變。懷孕期間,女主角去找整形密醫,將十片腳趾甲縫在嘴唇,宛如閃閃發光的亮片唇膏。
她還剃掉頭髮,割下大腿皮膚,將皮膚縫貼在頭皮,成為當初和她在超商前相遇的男子,腳上都是黑洞,還有著像是膚色補丁的斑駁頭皮。最後階段,女主角喝了清潔劑,毀掉甜柔的嗓音,想出了結局:頂級網紅完成一本曠世鉅作,卻出不了門,因為成了怪物。
主持人用麥克風清了清嗓子,群眾的討論聲漸歇,知道李允希到了。
隨著主持人的隆重介紹,歡迎百萬網紅跟得獎小說家,李允希穿著淡藍色洋裝、裙擺拖地,像個希臘女神。白皙柔嫩的肌膚,高挺鼻樑和櫻桃噘嘴,俏皮的日系短髮,貼身洋裝襯出不成比例的豐乳翹臀。她走向椅子,步伐緩慢,軟綿綿的,似是無力,像踏在雲朵上的仙女。數月不見,每個人都覺得李允希的氣質變得更好,舉手投足,慢得優雅,會寫小說就是不一樣。
李允希坐定位置,望向台下的人,每個人的手上捧著一個接一個的窟窿,是自己的十根腳趾頭。
她記得挖出食指的那一天,自己在書裡成為一名演員,她特別喜歡挖出右腳無名指時,創造了那個腳上滿是窟窿的男人。
主持人發問,想了解李允希從網紅到寫小說間的心路歷程。李允希沉默。台下屏息以待,她應該在思考。
「我感冒很久了。」
李允希發出聲音,嘶啞到尖銳,像從黑洞發出的嚎嘯。
-寫在《傑作》之後-
這是我人生第一篇短篇小說,和李允希相處的過程,也認識自己很多。每個人的第一篇作品都不可能做到讓自己滿意,尤其我又是對自己很殘忍的人,現在 PO 上來也是花了滿大勇氣、放掉很多東西。未來會有接二連三的短篇小說練習。坦白說,我不覺得我在這塊有天賦,因常覺得自己想法很天真,也不是挺邏輯的人,而這在「寫小說」這塊似乎不是優勢。
不過寫小說卻像我的靜心,竟然可以讓我放鬆。所以我就這麼慢慢寫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