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薯餅，是姐姐的朋友

　　1-1 　　天空、海水、土地、樹林、鳥群、雲朵、人群、嘻笑打鬧的人們、認真工作的商店員工，和坐在客席區，喝著麥香紅茶的加爾•貝尼迪瑟•波塞利。 　　『有人來了，我需要坐去裡面一點嗎？』 　　加爾所注意到的那個人，正朝自己走來。 　　『欸？是我認識的人嗎？不對不對，我沒看過，而且，後面還有其他人。』　　

　　「呦，妳怎麼在這？」 　　是姐姐，她們今天也上半天班而已。 　　「她是誰啊？」 　　「……」 　　除了姐姐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看起來對加爾並不感興趣，另一個眨著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加爾。 　　「嗚、呃……」僵直了身體，加爾猛吸一口紅茶。 　　「她是我妹，怎麼樣，可愛吧。」 　　『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很開心嗎？』 　　「？」加爾感覺，臉頰被戳了一下。 　　「戳。」 　　一秒鐘過去了。 　　兩秒鐘過去了。 　　第三秒，在對方的手縮回去的同時，過去了。 　　「哇啊啊！就知道很軟！」 　　對方看起來好開心，捧著戳下去的右手原地轉圈圈。 　　「……」加爾面無表情，臉頰立即紅了起來。 　　『嗯嗯嗯嗯嗯嗯？好像被稱讚了，但這種感覺好討厭。』 　　跟平常不一樣，沒有被打。 　　「再戳一下……」對方的手又再次伸了過來。 　　「……」一樣是面無表情，加爾的臉頰輕輕靠了上去。 　　『這感覺真怪……感覺好痛……不是臉頰，臉頰很好，不會痛，但心裡有種悶痛感，又說不出話的感覺。』 　　「哈啊啊啊！」她看起來好開心，圓框眼鏡跟著跳躍的動作上下偏移著。 　　「妳擋到人了啦。」姐姐推開她了。 　　「欸！明明就有其他路可以走，嘖！」 　　『不可以咂嘴，會被罵的，她如果在家，會被罵的……』 　　「薯餅，到底，要玩回家再玩好嗎？」姐姐這麼說，然後拿了一罐麥香奶茶。 　　『知道名字了！可是……好像沒意義，她又不是我朋友。』 　　「走，回家。」姐姐結完帳了，不能那樣把冰的麥香直接丟進書包吧，教材會濕掉的。 　　「……」加爾盯著姐姐。 　　「……？」姐姐回以疑惑的眼神。 　　加爾的姐姐，和她不一樣，切齊的黑色短髮，大約只到脖子再長一些些的長度，標誌的亮麗雙眸，是屬於金色部分比白色部分多的精緻雙眼，她微微嘟起嘴，思考著什麼事。 　　「呼嚕——」加爾背起書包，然後跳下比自己的雙腿略長的座椅，將乾癟的紅色鋁箔包丟入資源回收的桶子裡。 　　「……」貼在姐姐後背，小小聲的發出「咻——咻——」 　　「嗯哼哼哼……」薯餅姐姐摀著嘴巴，輕輕地笑著。 　　『原來是還沒喝完啊，好可愛。』 　　「好好好，走了。」姐姐邁開步伐，加爾則是跟在稍微後面的位置。 　　加爾不喜歡在前面的感覺，她已經嘗試過了，被人從身後盯著的感覺很糟。 　　「薯餅，妳家不是往這個方向吧？」姐姐開口了，看起來總是有點面帶笑容。 　　對加爾來說，姐姐是家中唯一會微笑的人。 　　「對啊，但沒差，外公會睡到下午四點，而且我有鑰匙。」 　　「哇，好好喔。」 　　「？」加爾面帶疑惑地看著姐姐。 　　「幹嘛？」姐姐看向加爾。 　　『有一瞬間，笑容消失了。』 　　加爾這麼想著。 　　「……」 　　她卻橫向地搖著頭。 　　2-1 　　「在大約……創世紀，妳們知道吧？」 　　搖曳的營火再次被燃起，雲雪、千繡與弗先生坐在橫倒在地上的樟樹樹幹，其他村民們則是坐在火堆旁，都往弗先生的方向看。 　　『這棵樹還活著……怎麼可能？但是——』 　　「千。」雲雪搭住千繡的肩膀。 　　「啊……嗚喔！」千繡愣了一下。 　　「妳還好嗎？村長在問我們話呢！妳平時應該是一秒鐘給出標準答案的人，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雲雪的擔心，是源自於她對千繡的了解。 　　另一方面，千繡總感覺不太舒服，但不是生理，是在專注中突然被打斷的，些許的慌亂加上大量的資訊爆炸的迷離感。 　　「不，不是……」千繡感受到強烈的反胃感，她背對著大家，然後直接嘔吐了出來。 　　詭異的是，並沒有吐出任何東西，而是千繡感受到自己似乎稍微長高了一點。 　　不對，是長高了很多，大概十幾公尺左右。 　　「……妳們果然是地小姐和火小姐……」弗先生仰躺在草地上，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雲雪拽著弗先生的領口，直接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然後往他的橫膈膜位置打了一記上勾拳。 　　「雲雪！」千繡十分著急，但她卻只能坐在一顆還在緩慢生長的榕樹上。 　　「非常抱歉，先祖沒有指導過我們如何訓練元素戰士，又或者，以妳們的話來說，紫晶戰士？」弗先生站的挺直，就像是方才的攻擊完全對他無效一樣。 　　「你，練過抗打擊訓練？」雲雪左手向前伸，擺出抓握的手勢，右手則是置於下巴，一樣是抓握姿勢，擺出了低姿態，兩腳微蹲。 　　「愛的空間會抵禦壞的意象，用各種方式。」弗先生從白袍中拿出了一本被打的略微凹陷的圖畫故事書，說道。 　　『是柔術！鬥魚打算扭斷他的身體！』 　　「如果我的能力真的是跟大地有關的話，那拜託，拜託阻止雲雪……不能讓雲雪殺人……」千繡驚慌到從眼角流出了淚水。 　　淚水被大地吸收，就像是在回應千繡的祈願一樣，從土壤中竄出了深褐色的樹根，以極為迅速的方式纏繞住了雲雪的四肢和脖子。 　　「咳啊！這是——千！這是妳做的嗎？」雲雪的身體被往千繡的方向拉去，脖子被纏得喘不過氣。 　　『好痛！千繡！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快放開我！』 　　雲雪的情感有如流水一樣傾入千繡腦海中，千繡只感覺到更加痛苦難受。 　　「不可以……雲雪……不能殺人……嗚哈啊……」千繡兩手遮住臉，痛苦地哭著。「別讓雲雪這麼難受……哈啊啊啊……放開她……」 　　「哈啊……哈啊……」重獲自由的雲雪摀著自己剛才還被樹木緊緊纏繞的位置，回想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個時候傳了過來。 　　『是什麼……急躁？不太像……千繡不會急躁的……比較像是更加純粹的……擔心？』 　　「哈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一大團的荊棘包覆住了千繡，比起被刺傷的刺痛感，悲傷的感覺掐住千繡的心，彷彿窒息一樣。 　　「喂，弗。」雲雪走向弗先生。 　　「？！」 　　她的舉動讓大家都嚇到了，標準的土下座和接下來的一句：「我會在這裡跪到你願意原諒我為止，真是非常抱歉，請幫我救救千好嗎？我的腦子不好，我只能拜託您了，不對，求求您，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償還我的罪孽，幫幫我，拜託您……」 　　稍微帶些哭腔的雲雪專注於致歉，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身旁的植物開始燒了起來，延續的烈火只有細細一條，一路蔓延到榕樹樹根，熊熊燃燒著。 　　烈火燒光了表皮和樹幹內部，卻沒有向上延伸，而榕樹最後則是向雲雪那一側傾倒，剛好落在她的身旁。 　　「看來……不需要我呢，兩位的感情真好。」 　　然後，兩人在此處住了一宿。 　　3-1 　　「啊啊啊啊……天空真是蔚藍呢。」 　　『確實是這樣呢。』 　　「我似乎該回去了。」 　　『您打算怎麼做呢？』曼菈筆劃著。『這裡是臺灣、這裡是中國，而在中間某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島國，是波漢巴多。要出航，得先有指南針、船和航海士，您應該不是海事專業的，能靠著波漢巴多的力量來往這裡相當厲害，但出航就沒那麼容易了。』 　　「……嗯。一字不差的被說中了。」雅靜盤著腿坐在地上，仰望著晴空萬里的天，說道：「但，不試試誰知道會如何。」 　　兩人在森林中對話時，有兩名高中生從灌木叢的縫隙中走出。 　　火紅色的頭髮，帶著肌肉滿滿的身軀，豪邁地走向兩人身後。 　　「妳是曼菈嗎？」她的嗓門意外的大，讓曼菈稍稍有些嚇到。 　　雪白色的頭髮，戴著斯文的眼鏡以及學術氣質的身軀，踩著不急不徐的步伐，隨後跟上。 　　「不能這麼沒有禮貌，鬥魚，妳是打算跟她幹架嗎？」推著眼鏡鞠躬道歉，她的眼神冷冰冰地凝視著坐在地上的兩人。「抱歉，她不太會說話，請不要介意。」 　　「……」曼菈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雅靜，心想：『她會怎麼回答呢？』 　　「哇啊啊！我也不知道啊，要怎麼從這裡回中國才好呢？」雅靜轉過身，一驚：「欸？這裡有其他人嗎？欸？」 　　「……」 　　「……」 　　雲雪、千繡和雅靜對視了數秒。 　　「……我不喜歡她們。」雅靜撇開頭，哼了一聲。 　　『等等，不能對剛見面的人說這種話啦！』 　　「……臭丫頭……討打是吧……」雲雪正要出手，卻想起昨天的經歷，而僵直了身體。 　　「我不知道為何會招致您討厭，但我為我朋友剛剛的舉動道歉。」千繡則是又鞠了一躬。 　　「雲雪和千繡啊……」雅靜由下而上瞪著她們：「妳們昨天就到了？來這裡做什麼？」 　　『這丫頭……』雲雪咬牙切齒地。 　　「妳這肌肉棒子，我可大妳們五歲，我說我討厭妳們，怎麼了嗎？人類討厭肌肉棒子是件錯誤的事情嗎？這丫頭，妳可真沒禮貌！」 　　『糟糕了！要趕快阻止她們吵架！』千繡想就此打住，於是準備下跪。 　　「真心在哪裡，千繡，妳的真心呢？而且，就算是同伴的錯，那也是她自己做錯，妳沒有資格也沒有義務幫她承擔過錯。」雅靜站起身，兩手抱胸，瞪著雲雪說道：「妳想揍我對吧？」 　　「想得不得了……臭丫頭。」雲雪的表情猙獰，看起來就像是只要再一個刺激就能彈射出去，直接把對方的心臟挖出來一樣。 　　「不要不回答我的問題，我說——」話音未落。 　　『她回答了，她說沒錯，是想揍您。』曼菈趕緊回答。 　　「那就跪下去吧，如果千繡想用下跪來讓我原諒，我接受，但得是妳跪下。」雅靜按壓了一下收在口袋裡的遙控器按鈕，時間再次停了下來。 　　「用這個的話，東西好像會回歸原處吧，第一次用的時候我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可是泥濘足跡卻沒有修復。」雅靜抬起腳，然後踹了雲雪一腳，接著按下按鈕，時間繼續流動。 　　「？！」雲雪臀部感受到一陣劇痛，然後趴在了地上。 　　「果然是這樣，真好用。」 　　「用？妳剛剛做了什麼？」千繡怒瞪雅靜。 　　「不用生氣，我又沒做什麼，妳看，我離她這麼遠，這像是我弄出來的嗎？」 　　「……」千繡扶起雲雪，嘆了口氣說：「我們不是來吵架的，現在也道過歉了，能聊聊正事嗎？」 　　「是什麼事情呢？」曼菈這麼說著。 　　『這位小姐，去找一下弗先生，和他說曼菈小姐答應送您回中國，我們下次再見。』曼菈心裡這麼想著。 　　「好吧，那就下次見了！拜拜！」雅靜踏著愉快的步伐向村莊走去。 　　「那個女的是誰？住哪？家裡幾個人？」雲雪快要氣瘋了。 　　從曼菈的腰際竄出一張塔羅牌。 　　「哇呀，這孩子，您需要自制力和智慧，不然妳所行駛的戰車是會失勢的。」 　　「……所、所以呢？那個女的，好痛！」雲雪摀住後腦勺，吃痛地說。 　　「她的意思是，叫妳冷靜啦！」千繡的拳頭感到一陣刺痛。 　　『頭也太硬了吧。』 　　隨著另一張塔羅牌竄出，曼菈小姐微笑著：「千繡小姐……沒錯吧？您，有喜歡的人嗎？」 　　「？！！！」 　　「欸？千？妳有喜歡的人啊？是誰啊？怎麼樣的人能讓妳喜歡上啊？」雲雪驚訝不已。 　　「而且，她離妳非常近，是在妳身邊相當陽剛的角色呢！」曼菈呵呵笑。 　　「這、這不是應該遵守保密原則嗎？」 　　「原來啊，千，妳喜歡的人——」 　　「不等等！別說出來！」 　　「是爸爸吧？」 　　「……」千繡。 　　「嗚呵呵……」曼菈。 　　「對啊，千和爸媽住在一起，也沒有男性朋友，那就是爸爸啦！」雲雪大力拍了千繡的背一下，然後大笑：「哈哈哈哈哈，原來喜歡爸爸嗎！我還以為千是個不會喜歡任何人的角色呢。」 　　「好痛！喂！不要隨便打我！妳不知道妳力氣很大嗎！」千繡臉頰微紅，回頭罵道。 　　「……」曼菈拿著戰車、戀人和寶劍騎士的牌，凝視著兩人。 　　『嘛，還是別告訴她們好了，占卜師也想看看甜蜜的戀愛故事呢！』 　　1-2 　　瘀青、割傷、煙痕，紅腫的傷口滲出組織液。 　　「這是第幾次忘記帶鉛筆盒了！為什麼要這樣！一定是故意的吧！」黑影拿著斜口的橡膠水管在加爾身上鞭打，打累了便會吸一口煙，然後一腳踹倒加爾。 　　「嗚咽……嗚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哇啊啊啊……對不起……」 　　鐵的味道殘留在口腔，原來是嘴角被劃破了，但這樣可彌補不了過錯。 　　「給我跪著……呼哈……去那裡！櫃子那！」黑影說著閩南語，然後拿著藍色的塑膠座椅，叫加爾拿著其中一個角：「幹你娘雞巴，哩係金價跨哇嘸就對了啦！幹、幹你娘！」 　　一條條的瘀青紅腫在加爾的身上，有如一條條無法剝下的蟲一樣。刺痛、搔癢、移動，在這個「處罰」裡面都是無法被接受的。 　　沒有飯吃的日子也有，從晚上五點回到家，跪到九點才能洗澡睡覺也是家常便飯。 　　『加爾，會痛嗎？』 　　「很痛……我不是故意的……為什麼這麼痛……」 　　『加爾，我想擁抱妳，但我做不到，妳會獲得快樂的，只要繼續活下去。』 　　「……」加爾沒有聽到，因為黑影走進來了。 　　它染黑了浴室，浴室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它拿著塑膠水管，猙獰的眼神讓加爾好怕，可是，害怕解決不了事情，就算害怕，他們還是會打加爾，就算再求饒，加爾還是會被罵。 　　所以，加爾放棄了。 　　「被打就被打吧，反正打完就沒事了。」 　　一種下意識的逆來順受，逐漸養成習慣了，笑容，也逐漸在加爾的臉上消失了。 　　「被罵，那就罵吧，是的，我和爸爸一樣爛，我活該被罵，對不起。」 　　一種下意識的「做不到也沒關係，反正我就是這麼差勁」的自卑感漸漸挖空了加爾的內心，填上了名為「無助感」、「自我否定」等等的東西。 　　加爾開始會看家人的臉色了，從黑影的表情判斷今天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加爾通常很早起，比黑影還早起，她是全家人之中最早睡也最早起的。 　　因為早起，才能保證自己不在黑影醒著的時候睡著，因為早睡，才能保證洗完澡之後不會被打，這一切，都是因為加爾恐懼著這個地方。 　　加爾會裝睡，當黑影醒來之後，她會裝睡直到黑影下樓，抵達客廳了，才坐起身，把電視聲音調到零，把電視的對比、亮度也調到很低，這樣才不會打擾姐姐睡覺。 　　這樣的貼心，是由疼痛堆疊起來的，加爾始終覺得，自己隨時都可以死掉，被打死、餓死也沒關係。加爾很不開心，在上小學時，加爾唯一的興趣是在校園閒晃，她會在沒有人的地方坐著，看著在玩樂的大家，然後問問自己： 　　『妳為什麼不一樣？』 　　加爾時不時會和同學們一起玩，加爾人緣其實一直很好，但加爾在人多的地方會覺得很不自在。在教室裡，她總是側坐，因為這能看清楚全班同學。下課，她總是最後一個出教室，因為這樣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後面的人傷到。 　　她總是很安靜，加爾喜歡聽老師說話，每個老師都喜歡，可是聽不懂的時候她也不會問，她只是靜靜地聽，安安靜靜地聆聽。 　　小學的時候，加爾某天坐在教室外的座椅上，座椅是靠窗的，從窗戶裡面有個同學問了加爾： 　　「為什麼妳的爸爸媽媽都不來學校？」 　　「……」加爾看著他，沒有說任何話，因為她也不知道。 　　「我也想知道。」加爾喜歡的男孩子坐在加爾身旁，側坐著，給加爾一顆糖果，說道：「每次家長會都沒有妳欸，妳的家人在外地工作？」 　　「……」加爾還是沒有回答，但這次，加爾的眼神變得異常悲傷。 　　「妳……還好嗎？」加爾喜歡的男孩子抱住了加爾，輕輕拍她的背，說著：「我爸也是，離婚就離開了，只有我跟媽媽。」 　　「……」加爾突然淚流不止，是無聲的哭泣，她抓著男孩的衣服，痛哭失聲。「我沒有……我沒有爸爸媽媽……嗚哇啊啊……我沒有……為什麼……為什麼我跟你們不一樣……嗚啊啊啊啊……」 　　老師走出來了，帶著加爾到學生事務處，一路上，加爾抓著老師的小拇指，班上同學因為要上課了就回去了教室，老師和學務主任談了一下後，微笑著跟加爾說：「妳今天不用上學沒關係，在這裡玩一會兒吧。」 　　加爾聽不懂「玩一會兒」是什麼意思，她僵在原地，直到有個看起來有些年紀，白髮蒼蒼，很和藹的男主任走出來，對加爾說道：「妳怎麼啦？」 　　「……」加爾水汪汪的大眼睛因為剛哭過而紅紅腫腫的，凝視著他。 　　「……？」他蹲了下來，摸摸加爾的頭：「被人欺負？」 　　「……」搖搖頭，加爾覺得不對。 　　「那……是被老師念 了？」 　　「……」加爾想了想，覺得不對所以又搖搖頭。 　　「哇啊，很難猜呀，這麼可愛的小孩子怎麼這麼安靜呢，妳願意告訴我嗎？妳怎麼了？」他站了起來，好高大，他牽著加爾的手，走到學生事務處裡頭。 　　「挑個位置坐吧，校長想和妳聊聊。」 　　『原來是校長。』加爾發出驚嘆聲。 　　「對啊，我是校長，很厲害吧！」校長環顧四周，問道：「妳想不想吃糖果？」 　　「……」加爾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有著螃蟹圖案包裝的糖果。 　　「好吧，那快坐吧，妳想坐哪裡呢？」校長和加爾面對眼前的一張正方形玻璃桌，在兩人的左右，各有一張紅色的單人沙發。 　　「……」踏著企鵝步，加爾坐在靠門口的椅子上，望向校長，像是在看他的反應一樣。 　　「嘎吱嘎吱。」椅子發出了有點可怕的聲音，加爾睜大了雙眼。 　　「妳的眼睛還真漂亮，像男孩子一樣，妳是原住民嗎？」 　　「嗚咽……我沒有……爸爸媽媽……」 　　「哇，這下糟了，欸主任啊，幫我拿衛生紙好不好，整包的。」校長仰頭大聲說道，隨即一包藍色的抽取式衛生紙就從左側冒了出來。 　　「嗚啊啊……」 　　「沒關係，哭沒關係的，盡量哭，沒有爸爸媽媽並不是妳的錯。」校長放輕音量，幫加爾擦拭眼淚。 　　「這次又是哪個孩子要輔導啊？」遞出紙巾的女性聲音有些熟悉，引起了加爾的關注。 　　「加爾•貝尼迪瑟•波塞利。」 　　「加爾？！」女性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發現真的是加爾後，她兩手摀住嘴巴，也有點眼眶泛淚。 　　「……嗚咽……」加爾淚眼汪汪地看著她。 　　然後，校長向薯餅說了一些話，便把位子讓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