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廊前和經理家人打過招呼,他隨即進屋拿出一把長長的獵槍、帶上幾發彈夾,我們也立刻跟著他再跳上吉普車。車子發動前他吹了一聲俐落的口哨,不知道從哪裡衝出兩隻狗狗,一黑一花,輕巧地跳上車斗跟著一起出發了。
穀場經理在一片荒野中熟悉地繞來繞去,找塊空地隨意將車停靠。這裡放眼望去只有一棵從中斷裂的枯樹什麼也沒有呀。
他讓我們站到他身後,拿出獵槍向我們示範開槍姿勢。要全身放鬆、將槍托自然抵住肩窩、讓身體承接開槍的後座力;瞄準鏡中的準星、和標的連成一線…,最後,砰!扣下扳機。「來,換你們。」
看著L躍躍欲試,我則是有點緊張,畢竟高中軍訓課時根本連槍都沒摸過,沒想到今天竟然有機會開真槍。
接過那把重重的獵槍,我仔細做好每個環節,扣下扳機前我有一點緊張,彷彿只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砰!震耳欲聾的槍聲、肩窩承受的撞擊還有樹幹上閃現的煙硝,全部發生在電光火石的倏忽之間。哇,其實還挺有趣的!
學會開槍之後才能開始追蹤獵物。隨著深入作物區,經理放慢車速一邊觀察,似乎是發現這裡有野豬出沒的蹤跡。他下車仔細查看,草叢邊上幾對不明顯的腳印,草稈貌似才剛被踩過不久。
繼續上車追緝一陣,經理忽然示意我們不要出聲,他慢慢拉起手煞車、緩緩舉起獵槍瞄準遠方…,砰!打中了!他立刻開車前去查看。
什麼?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幾百公尺外的我什麼也沒看清楚啊!
一隻袋鼠倒臥在草地上動也不動,經理槍法極準、打在袋鼠上身胸口處,血流得不多也沒讓牠受苦太久。他俯下身掏掏袋鼠的育兒袋,從裡面摸出一小塊粉紅色肉團,是一隻超迷你袋鼠寶寶。
我接過那隻袋鼠寶寶,才出生不到一週的牠還沒有掌心那麼大,眼睛還沒長開、全身也沒長毛,小小的爪子慌亂地揮舞著…。
雖然眼前的場景令人悲傷,可我也沒辦法僅用殘忍二字概括斷論。我將袋鼠寶寶放回媽媽口袋,「至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喝一次媽媽的奶吧…。」
傍晚前我們都沒再見到野豬只好敗興而歸。回到農莊後,趁著還有日光,經理帶我們參觀他圈養在後院的動物們。
圍欄裡兩頭驢子看起來溫馴、泥地裡的小豬正在打滾,還有頭一次見到的單峰駱駝,比想像中高大許多!
此時經理十歲的小兒子騎著一匹高大的駿馬緩緩走來,他神情自若、自信從容,和馬匹之間有著絕佳的默契,完全不需要配戴任何護具甚至馬鞍。
經理看見我倆羨慕的神情,立刻也牽來兩匹馬要給我們試騎。
我興沖沖地倚著矮梯跨坐上馬,少了馬鞍的支撐身體更難保持平衡,隨時處在一種不是往前傾就是往後仰的不安中;行進間可以毫無阻隔感覺到馬兒脊椎骨的高低起伏。老實說,還滿不舒服的…。
太陽漸漸下山,經理太太吆喝大夥到門廊前的露台上坐定位,準備開飯了!我們倆溜進廚房幫忙拿餐具、食物和飲料,擺了滿滿一桌。經理將麵包沙拉這些普通菜色推到一邊、在桌面中央騰出一個大空位。
此時他走到屋前一處柴火燒著的空地,好奇的我倆也趕緊跟了過去。從下午剛抵達時我就注意到,那處空地上一根長長的樹幹倒在地上悶燒著,就算沒有明顯的火苗,打獵回來也不見熄滅,還以為是內陸農家特有的除蟲方式。
經理用鐵鍬將地上的灰燼撥開,從地下勾起一個厚實的大鐵鍋。他小心翼翼將鍋蓋揭開的瞬間…,哇!撲鼻的香氣迎面而來,饞得我口水差點滴下來,是我最愛的羊肉。
澳洲的小羔羊肉質細嫩不羶也不貴,平時就是我常購買的食材之一,但經理想讓我們試試道地的農家野味,特地一早邊將整條山羊腿放進鐵鍋、埋進地裡悶燒。
他一邊說著,要是下午有獵到野豬還能加菜呢。不要緊,有羊腿我已經夠開心,肚子更是誠實地咕嚕咕嚕叫了出來。我們趕緊將羊腿抬回桌上一起享用。
悶烤半日的山羊腿沒有事先調味,僅佐以少許的鹽巴好品嚐最純粹的鮮美;骨肉間飽滿的膠質黏嘴誘人、一絲絲的纖維嚼勁十足。要說肉質絕對不比羔羊軟嫩,但那濃郁的原汁原味也絕非羔羊比得上。這種稀罕的野地風味就算在餐廳預訂都吃不到呀!
餐後我們隨興圍坐在柴火邊聊天,經理拿了一個看外觀有點生鏽的空罐頭,加了水放在火上煮。不一會水開了,他又從手邊抓了一小撮茶葉進去,夾起罐頭搖晃兩下待茶葉沉澱,各倒了一杯給我們。
這種鐵桶煮茶的方式也是澳洲荒野文化中的經典之一,有個淘氣的名字叫做「比利茶」,可以隨喜好添加糖和牛奶,飽餐一頓後來一杯不僅去油解膩還能祛寒暖身。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