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焱蜷縮在冰冷的牢房角落,渾身緊繃,彷彿被無形的鐵鏈死死鎖住。琵琶骨上的鎖鏈不斷地牽扯,生生撕裂著肌肉,痛苦如同冰冷的刀鋒深入骨髓。這種折磨他並不陌生,但今天的痛,格外刺骨。
他的呼吸紊亂,心跳聲像破損的戰鼓,在狹小的牢房裡震動著。他閉上眼,感覺每一個心跳都在提醒他即將來臨的命運。那中午的判決聲,低沉而絕望,仍在耳邊迴盪著,無法散去。
「冷焱,犯下屠村大罪,判處一百道天雷刑,明日正午執行。」
這不僅僅是一個判決,而是一場殘酷的公開處決。天雷之刑,百道雷霆自天而降,對血族而言是毀滅性的懲罰。無論多麼強大,終將在這力量下化為灰燼。
冷焱閉上眼睛,夢魘再次襲來。被雷擊中的軀體焦黑扭曲,空氣中彷彿還殘留著那股刺鼻的焦味。他知道,這將是他的下場。時間在痛苦中無限拉長,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刃劃過肺葉。他蜷縮在地,心如同被鐵鏈鎖住,已經不再掙扎。怒火在胸腔中無聲蔓延,無處宣洩,只能靜靜地燃燒。
他不再祈求,也不再期盼。這一夜,冷焱只想在無盡的痛苦中找到一絲平靜,哪怕那是一瞬間的幻覺,也許那就是最終的解脫。可是,命運從不曾給他這種恩賜。
深夜,牢房的鐵門再次嘎吱作響,一陣冰冷的風捲入狹窄的空間,帶著森冷的濕氣。守衛的腳步聲如重錘般敲擊在地面上,每一步都刺痛著他的神經。冷焱睜開眼,目光如刀般犀利,狠狠地盯向門口。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擾,每一次都伴隨著更深的絕望。
一隊守衛走進牢房,沉默而冷漠,冰冷的盔甲在微弱的燭光下閃著冷光。他們不是帶來希望的使者,而是絕望的象徵。冷焱的視線牢牢鎖定在為首的那人身上,試圖從他冷硬的面孔上看出一絲端倪。然而,對方的臉上只有嚴厲與無情,仿佛一座無法撼動的冰山。
「陛下仁慈,特許減刑,改為五十道天雷。」守衛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迴盪,冷淡而公事公辦,不帶一絲情感。那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利刃,劈開了牢房中壓抑的空氣。
冷焱愣住了,眉頭緊鎖。減刑?為什麼?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完全不合常理。他盯著守衛,雙眼死死地瞪著,仿佛要從對方眼中找出答案。然而,對方的目光冰冷而空洞,彷彿早已對世間的一切麻木。
「為什麼?」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冰冷,彷彿壓抑著內心深處的怒火。他從未畏懼過天雷之刑,但這突如其來的減刑卻讓他感到不安。他知道,宮廷的每一個決定背後都有深意,尤其是這種關乎生死的大事。減刑,對他而言,不僅僅是一種恩惠,更可能是一場陰謀的開始。
守衛沒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站立著,像一座無聲的石像。冷焱的心中泛起一陣寒意,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逐漸將他包圍。他知道,這背後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某種更深層次的陰謀在暗處悄然運作。他想起那些在宮廷中盤踞的勢力,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以及……斯維雅。
冷焱思緒瞬間紛亂,痛苦與疑惑交織成一團。他曾經無畏生死,但現在,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開始在胸口蔓延。減刑,竟讓他感到比被判處一百道天雷更為窒息。他的心跳逐漸加快,胸腔內的怒火如火山般翻湧。
「這不可能是陛下的意思。」他低聲咆哮,手掌握緊,指甲幾乎嵌入掌心。他無法相信這是君皇的仁慈,因為他知道那位統治者的鐵血手段。這減刑,若非出自君皇,那麼…。
冷焱的眼神變得更加陰冷,混雜著憤怒與困惑。他不願再問,因為答案已經無關緊要。對於他而言,真正的考驗尚未來臨,而這場減刑,只是一場更大的風暴前的寂靜。
不久,隨著守衛的離去,門再次重重關上,冰冷的金屬聲在他的耳中迴響。冷焱一個人留在昏暗的牢房裡,陷入更深的迷茫和憤怒之中。他無法理解這一切,為什麼陛下會突然變得「仁慈」?他深知,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仁慈從來不是無緣無故的施捨。
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回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斯維雅的臉龐不停在他腦海中浮現,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以及最後看向他的那一眼,既陌生又決然。她一直是個直率的人,從不會玩弄陰謀詭計——但她也曾在他背後刺了一刀。這一事實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中。
「你究竟想做什麼,斯維雅?」他低聲呢喃,語氣中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困惑。他知道她的本性,但她的行為卻又如此矛盾。他的思緒在黑暗中飄忽不定,仿佛陷入了一場無盡的漩渦。他深知這個減刑不可能是她直接決定的,她沒有那樣的權力,那麼,她究竟做了什麼?這一切的背後又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冷焱的懷疑開始生根。他知道,斯維雅是善良的,但她的善良並不意味著她不會有自己的算計。她是否在試圖操縱他?她是否試圖讓他感激她?他的內心深處燃起一種陰冷的念頭:她可能在利用他,做某種她自己都不敢直面承認的計劃。他開始想像一個更複雜的局面,一個他無法完全掌控的局面。
經過漫長的掙扎,時間在冷焱的痛苦中緩慢流逝,仿佛每一刻都在灼燒他的理智。斯維雅的身影在他腦海中若隱若現,時而柔和,時而冷酷。心頭的怒火一點點燃燒,將他僅存的理智吞噬殆盡。
終於,他緩緩抬起頭,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神幽暗。「你在玩火,斯維雅。」他的聲音低沉,仿若帶著冰冷的嘲諷。這笑容裡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意味,似憐憫,似嘲弄,更多的卻是隱忍的怒意。若這減刑真是她的手筆,她將為這一舉動付出代價。如果她真以為這會換來他的感激,她就錯得離譜。
他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沉,思緒變得愈發冰冷。若斯維雅的心軟真是減刑的原因,那她便是自掘陷阱。他會將這份「恩賜」化為束縛她的枷鎖,讓她明白,這場遊戲從未掌握在她的手中。真正的掌控者,只有他。
此刻他的心中已經不再有任何猶豫。對於斯維雅的所作所為,他已經選擇了一個最為黑暗的解釋。她的善良?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控制。他會將這種仁慈當作弱點,利用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一刻,他的心已經被黑暗完全吞噬,決心以最殘酷的方式奪回他認為屬於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