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糖廠遺址,冷焱的腳步穩健,帶著沉著與壓迫感。
他踏在破碎的石板上,像是敲響沉悶的戰鼓。
黑袍隨著夜風翻飛,布料摩擦間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彷彿一條黑蛇在暗中滑行,吐露冰冷的信子。
夜晚的空氣濕冷,腐敗的氣息自廢墟深處緩緩滲出,混著砂礫摩擦地面的聲音,彷若一種無形的低語,預兆著未知的危機。
他目光掃過廣場,黑暗中地面的石板紋路若隱若現,空無一物。
然而,那股隱約的不安感,像潛藏在深海中的暗流,輕輕撼動他的神經,熟悉得令人不寒而慄。
「你來得比說好的還早。」
一道柔和卻隱藏著寒意的聲音傳來,像一把輕巧的匕首,無聲無息地插入夜色。
冷焱的視線轉向聲音的方向,鎖定住那道站在廣場中央的身影。
雅琴姊佇立於黑暗之中,長袍在風中輕擺,猶如靜夜下的殘影。
她嘴角帶著一絲模糊的笑意,神色平靜,卻讓人無法猜透,就像一個已經掌握局勢的棋手。
「接到妳的訊息,我不想耽擱。」
冷焱的語調平穩,瞳孔深處閃過一絲警覺,但他依然不緊不慢地邁步向前,步伐如潛伏的猛獸,每一步都帶著壓迫感,彷彿下一瞬便要撲殺獵物。
然而,他面上的平靜,掩蓋了所有的殺意。
「我以為你會來得慢些,畢竟,這場遊戲裡,急不得。」雅琴姊的聲音透著一絲淡淡的譏諷,白袍在夜風中微微飄蕩,彷如皎潔的月光折射下的羽翼,冷冽得不近人情。
冷焱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是嗎?我的時間很寶貴,妳應該明白。」
他的目光移向不遠處的王穆玥。
她被緊緊綁在一台生鏽的機械裝置上,雜亂的藤蔓纏繞在她的左臂,像一條條扭曲的蛇。
荊棘的倒刺深深嵌入她的皮膚,每一次掙扎都帶來鮮血的滲出,血珠順著她的手臂滑落,染紅了銹跡斑斑的金屬。冷焱的眉頭微微蹙起,冷聲問:「她還沒死吧?」
雅琴姊嘴角的笑意更加深刻,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殘忍:「還沒。不過,我以為你會希望她死得慢一點,對吧?」
她刻意頓了一下,似乎在細細品味冷焱的反應,然後補上一句:「我可不敢違背你的旨意。」
冷焱的目光像刀鋒般盯著她,眸中掠過一絲探究。他抬起手,隨意地撫過袍袖,像是在思索什麼,接著嘴角再次勾起:「果然是妳了解我。」
他的語調冷漠,宛如一場早已排演過的對話。
黑袍微微一掀,像是一面隱藏殺機的幕布,被風輕輕撩起。
雅琴姊微微偏頭,似乎在他話語中尋找什麼。她的眼神深沉,長袍在風中發出細微的聲響,彷彿是暗潮的呢喃,在廣場的靜謐中格外明顯。
空氣中混雜著鐵鏽的氣息和荊棘的濕冷,伴隨著王穆玥因疼痛而發出的微弱喘息,壓迫感如同陰影般籠罩四周。
冷焱蹲下身,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纏滿荊棘的手臂,指尖觸到她破裂的皮膚,溫熱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節滑下。他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情緒,隨即抬眼看向王穆玥。
「真是狼狽,斯維雅。」
他的聲音低沉而冷漠,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卻隱隱透著一股複雜的情感。
他的目光像刀般劃過她,彷彿在審視一件曾經珍貴如今卻滿是裂痕的寶物。
王穆玥的眼神迷茫,像是想要說什麼,但喉嚨只能擠出微弱的喘息。
冷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對她的沉默感到滿意,卻又隱隱透出幾分憤怒。
「妳以為自己能逃得了?」他的聲音變得刺骨般寒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別做無謂的掙扎了,跟我回去。」
王穆玥的指尖輕微蜷縮,像是在抗拒,又像是無力地接受。
冷焱的手微微頓住,隨後鬆開她,站直身體,冷冷的目光轉向雅琴姊。
那雙黑眸中透著深沉的防備,宛如刀鋒般冷冽。
雅琴姊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冰冷而充滿嘲弄。
她的目光緩緩掠過冷焱的臉龐,手指輕輕滑過長袍袖口,動作緩慢而充滿意味,彷彿在揭開某個精心策劃的結局。
冷焱眉頭微皺,目光沉冷,隱隱透出不耐。
他保持著警惕,卻未立即行動。
空氣中的壓抑感愈發濃烈,像是所有的靜止都在等待著某個關鍵時刻的到來。
就在這短暫的停滯中,地面忽然泛起一絲微光,像一道淡淡的水波,自冷焱的腳下緩緩擴散開來。那微光細膩而詭異,乍看之下平靜無害,卻讓人感到莫名的心悸。
冷焱的眉頭蹙得更深,低頭注視腳下,冰冷的眼中閃過一抹警惕的光芒。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同利刃般直指雅琴姊。
「妳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低沉,壓抑著像是隨時可能爆發的狂怒,猶如猛獸在沉默中等待最佳的時機。
雅琴姊的笑容微微加深,笑聲輕柔如同呢喃,但帶著毒蛇吐息般的危險意味。
「冷焱,我以為你比我想得更聰明。」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她抬起手,指尖優雅地劃過空氣,動作緩慢而從容,彷彿揭開了一個全新的劇目。
地面驟然被一道耀眼的紅光照亮,那光芒彷彿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帶著刺鼻的血腥氣息與炙熱的壓迫感。
冷焱腳下的石板瞬間裂開,露出一圈猩紅的光牆,光牆如蠕動的毒蛇般迅速蔓延,將他四周的空間封閉得密不透風。
冷焱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靴子撞擊地面的聲響在寂靜的廣場上格外刺耳。
然而,紅光的牆壁已經迅速將他圍困,退路在一瞬間被徹底斬斷。
他的手緩緩抬起,指尖觸碰那猩紅的屏障,頓時感受到一股灼燒般的劇痛從指尖蔓延至全身。
他的眉頭微微一動,眼中的警惕瞬間轉化為陰沉的冷意。
他緩緩放下手,目光死死地鎖定雅琴姊,聲音低沉壓抑,透著隱忍的怒火。
「妳真以為,這些把戲能困住我?」
雅琴姊沒有回答,只有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越發深刻,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平靜。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匕首,刀鋒在紅光的映照下閃爍出炙熱的光芒,彷彿燃燒著復仇的烈焰。
「冷焱,二十年前,你奪走了我的一切。如今,我用你最重要的東西來祭奠他。」她的聲音低沉,帶著刺骨的冰冷,像是從深淵中傳來的回音。
冷焱的臉色未變,但眼底的暗影更加深邃。
他的身體被紅光中的壓迫感禁錮,感覺到力量正如潮水般被抽離,四肢逐漸感到乏力,彷彿被無形的重物壓住。
「妳真以為,這樣就能勝過我?」
他的語氣冰冷,帶著一絲近乎嘲諷的笑意,哪怕在劣勢中,他的氣勢依舊壓迫,令人不敢輕視。
雅琴姊的目光閃過一抹悲憤與快意,她舉著匕首,緩步向前,每一步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空氣中的紅光越來越濃,腥甜的血腥味瀰漫在廣場每一處角落,彷彿昭示著一場無可避免的災難即將降臨。
她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廣場中迴盪,像是死神逼近的倒計時。
匕首的刀鋒映著血紅的光芒,隨著她的每一步微微顫動,彷彿也在渴望著即將到來的復仇時刻。
「你該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我從來沒有忘記。」雅琴姊停下腳步,站在冷焱不遠處,低聲開口。
她的目光直視冷焱,紅光映在她的瞳孔裡,猶如燃燒的火焰。
「冷焱,當年你殺了我的丈夫,只為了找到她......」
她的手猛地指向王穆玥,目光中的怨恨如同狂風怒濤般湧現,令人不寒而慄。
冷焱的眉頭微微一跳,短暫的驚訝閃過,但很快,他便收起所有情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喔...原來是你啊...小女巫。」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屑,目光依舊冷冽。
「妳以為,這些小伎倆能困住我?」
話音未落,他突然感覺到體內的力量被某種無形的存在抽離,像是沙漏中滑落的細沙,無聲無息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冷焱的瞳孔微縮,手掌緊握,感受到那股失去力量的無力感。
他的額角滲出一滴冷汗,但他的神色依然冷峻,沒有絲毫慌亂。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力量一點一點地流失了?」
雅琴姊的聲音帶著勝券在握的冷酷,笑容如同淬毒的刀刃,刺入冷焱的心神。
「這個結界,是專門為你設計的。會一點...一點的抽離你所有的力量。」
冷焱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但他仍勉強站直,眼神中透著冷冽的殺意,語氣低沉而充滿壓迫感。
「妳…該死。」
雅琴姊的笑意逐漸變深,她的目光冷冷地掃過跪倒在地的王穆玥。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匕首,刀鋒在血紅的光芒中閃爍,像跳動的火焰般妖異而危險。
她的語氣如同裂冰,聲音尖銳而冰冷。
「今天,我要親手終結這一切。」她的表情冷酷,但那掩藏的掙扎卻在眼中一閃而過,帶著一抹痛苦的光芒。
王穆玥蒼白的臉抬起,她的眼中滿是痛苦與恐懼,嘴唇顫動著,像是想說什麼,但那聲音卻無法成形。雅琴姊的匕首微微顫抖著揚起,緩緩指向王穆玥的心臟。
「她若死了,裂魂會的計畫就毀了。」雅琴姊的聲音低沉,帶著近乎癲狂的快意與壓抑的痛苦。「冷焱,你的心血也會隨之灰飛煙滅──這才是我的復仇。」
匕首在紅光中顫抖,雅琴姊的眼神瘋狂,怨恨如沉重的陰霾壓垮了整片空氣,連夜風也彷彿停滯不前。
她的心中如同一場激烈的戰爭,一方面是深埋的恨意,另一方面則是那難以承認的情感,讓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充滿了壓力與痛苦。
冷焱雙眼驟然瞪大,他的身體拼命掙扎,想要衝破紅光形成的結界,但無形的鎖鏈緊緊將他束縛。他的拳頭緊握,指節泛白,目光灼熱如火。
「住手!」
他低吼,聲音如同壓抑至極的怒雷,震撼了整個廣場。
紅光的壓力讓他的膝蓋微微屈下,但他仍然緊盯著那柄高舉的匕首,像是等待著最後一線希望。
匕首的刀尖在王穆玥胸口前停下,紅光在她的瞳孔中翻滾,彷彿將她的希望一點一滴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銀光如流星般劃破夜空,冰冷的光芒瞬間撕裂了紅光的靜謐。
艾麗莎的身影如閃電般猛然衝入,手中的短劍閃電般斬向匕首,迫使雅琴姊的手臂偏移。
刀鋒掠過王穆玥的肩膀,留下了一道深紅的痕跡。
「別碰她!」
艾麗莎的聲音如冰刃般刺入廣場,目光中燃燒著無可妥協的憤怒與決絕。
雅琴姊微微退了一步,眼神冰冷地盯著艾麗莎,手腕輕抖,匕首在指間靈巧地轉動,紅光如潮水般湧向她的四周。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艾麗莎…妳以為妳能阻止我嗎?」
她的語調輕柔,卻如同滴著毒藥的蜜糖,冷冽得讓人心底發寒。
艾麗莎迅速側身,短劍在身前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剛好斬斷一道迎面襲來的光影。
然而,那些光影如潮水般接踵而至,無窮無盡,紅光的耀眼映得她的瞳孔縮成一線。
「幻術…?」
她低聲自語,語氣中透著壓抑的怒火。
她握緊短劍,眼神冷冽,迅速掃視四周,尋找著那道潛藏的破綻。
雅琴姊冷冷地注視著她,手指輕輕在空中劃動,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引導著紅光的流動。
她的聲音如咒語般在空氣中迴盪。
話音剛落,艾麗莎的身影猛然一頓,四周景象彷彿潮水般瞬間變幻。
廣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森林,樹影晃動,黑色的藤蔓從四面八方緩緩逼近,彷彿要將她完全吞噬。
艾麗莎瞳孔收縮,心跳如戰鼓般震響。
她迅速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耳邊那詭異的竊竊私語隔絕在外。
影刃司的教誨如雷霆在腦海中回響。
她握緊短劍,感受著空氣中的波動,捕捉著那抹潛藏的破綻。
雅琴姊的低笑聲隱隱響起,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寒意。
「妳不會贏的,這是我的世界。」
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襲來,像是要將艾麗莎的意志碾碎。
艾麗莎沒有回答,她的動作輕盈而迅速,短劍一揮,刺入那一處微不可察的波紋。
瞬間,紅光劇烈震動,幻境如碎裂的鏡片般崩塌,廣場的景象重新顯現。
雅琴姊臉上的笑意微微僵硬,但她很快恢復冷靜,向後退了一步,雙手猛地舉起,紅光如狂潮般湧向艾麗莎,帶著毀滅的氣息席捲而來。
艾麗莎來不及完全防禦,短劍被震飛,身體猛然倒退,撞擊在地面,發出悶重的聲響。
雅琴姊的聲音在紅光中撕裂般地響起,彷彿從黑暗中傳來的低語,匕首在她手中高舉,紅光沿著刀鋒閃爍,鋒尖直指王穆玥的心臟。
就在刀尖即將刺下的瞬間,一道黑色的身影衝破結界,猶如鬼魅般突然掠過,帶著撕裂空氣的劇烈風聲,硬生生擋在雅琴姊和王穆玥之間。
是冷焱。
他的手如同鋼鐵般牢牢握住了匕首的刀鋒,匕首在他掌中掙扎,金屬與手掌之間的摩擦發出沉悶的摩擦聲。冷焱的手死死握住了匕首,鮮血順著刀鋒滑下,濺落在地面,鮮紅的血珠在灰色的地上激起微小的波紋。
冷焱心底掠過一個念頭,他不能讓斯維雅死。這種感覺來得猝不及防,如同一道電光劈開了他的內心深處,讓他直面內心深處某種不願承認的執著。
他的臉色如紙般蒼白,汗水從額角滑下,沾濕了他的眉梢。目光依舊緊緊鎖住雅琴姊,那雙冷冽的眼眸像無盡的深淵,冰冷而深邃,充滿著無聲的威脅,彷彿能將人完全吞噬。
「她的命是我的。」冷焱低聲說,語氣沉如深海,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與決然。
他猛地用力一扯,匕首被硬生生從雅琴姊的手中奪下,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帶血的弧線,沉重地跌落在地,發出悶響。冷焱緩緩直起身,站在王穆玥身前,黑色的長袍隨著他的呼吸微微晃動,像是死神的羽翼。
他因失血而微微顫抖,手指的力量逐漸消失,但眼中的堅毅沒有絲毫減弱,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裡帶著難以忽視的嘲諷,也夾雜著一絲瘋狂的執念,彷彿這場對峙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目標。
「誰也別想動她。」他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如同從冰窖中取出,帶著足以刺穿人心的寒意。
王穆玥抬起頭,模糊的視線落在冷焱的背影上。
那背影單薄而堅毅,像一道不可撼動的高牆。
她的手指輕輕蜷縮,一陣莫名的刺痛掠過心頭,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不由得讓她在意冷焱的安危。她心中充滿矛盾,嘴唇顫抖卻無法發出聲音。
雅琴姊冷笑一聲,後退了一步,紅光如潮水般在她身後湧動,將她的身影映得猶如鬼魅一般。她的眼神逐漸冷漠,手指輕輕一揚,那匕首竟重新回到她的掌心。
「冷焱,你還真是令人作嘔。」她的聲音中透著難掩的厭惡,匕首再次被紅光包裹,刀尖燃燒著濃烈的怨恨,彷彿要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艾麗莎從地上踉蹌站起,勉強穩住搖晃的步伐,擦掉嘴角的血跡,雙眼冷冷地凝視著雅琴姊。她的短劍在手中翻轉,冰冷的刀光如同寒冬的霜雪,透著徹骨的殺意。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她的聲音低沉而堅決,每一步都穩如泰山,與冷焱一左一右,將雅琴姊包夾在中央。
紅光漸漸吞噬了三人之間的距離,廣場的每一處都彷彿化為地獄的熔爐,無聲地咆哮著,等待著最後的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