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過午再審,進去。」
獄吏從背後粗魯的推她一把,讓她一個踉蹌差點磕在石板上,碧冷泉趕緊起身護住她,兩人手腳上的鐐銬鋃鐺作響
「龍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龍陽欣搖搖頭,看向他,「謝謝你,如果不是有你堅持,我怕是無法……」
「這裡比我想的要糟糕多了」
被押回縣衙後,兩人本來要被分開關押,碧冷泉卻極力堅持夫妻應關在同一處,最後不知是怎麼說動獄吏同意,讓他們一起下牢
走往監牢的路上,牢子越靠越近,幾次向她伸手,都讓碧冷泉不動聲色的擋下來。
她才明白碧冷泉的堅持為何。
連貫的牢獄深處不斷傳來受疼痛折磨的呻吟與被酷刑折磨的慘叫。
從岩壁縫隙滲出帶有惡臭的水,四處都是粗礪的石塊與土灰,陰暗無光,只有遠處牆上一隻火炬火光搖曳。
這一切跡象都顯示這裡是個死牢,縣衙的人似乎有心要置她於死地
「這樣做用意為何?」
「龍姑娘,你可記得上個月大震後官府公告朝廷會派營兵來救災。」
龍陽欣點頭,「這次營兵來的迅速,十二營一周內就陸續到達東島。」
「但這十二營都駐紮城外,並且……每周聯境傳於我的物資清單一直有增無減,此事令我心生疑惑,便去找了幾位境首詢問,但他們一直閃爍其詞,說不出去處,卻讓我萬事小心。」
「今日縣署派人去抓拿龍家家主,安的罪名是私屯糧,聚群眾,我推想官府一直知道我們透過聯境濟災,而如今……」
「……為了籌措軍糧…想查抄龍家的糧倉?」
「怕是如此。」
她感覺冷,非常冷,從骨子裡透出寒意
抑制不住地顫抖
當晚她發起高燒,「冷,好冷……」
碧冷泉緊抱著她,她才昏沉睡去。
「魏國人真是死不要臉,派人來遊說停戰,卻不斷偷襲邊防,真是賊心不死。」
酒樓裡四處都在討論這幾個月邊防的動亂。
當初簽的那一紙協議書根本檔不住即將要來的戰火,千世億自然明白。
一壺酒飲盡,他動身前往清音樓。
清音樓所處的安京正好是陳國關防所在,雖然戰事尚未延燒過來,然早已民心惶惶,情勢動盪不明。
「我已商請匠師上燕梁山蓋道觀,但最近漕運受阻,石材運送不易,恐怕要委屈夢蝶姑娘在我宅邸裡待一段時間。」
三個月前千世億以萬金之數替夢蝶贖身,並且先在宅邸裡修了一院讓她能起居清修。
今日正是要接她出清音樓。
「千公子無需如此,奴家持道修心,何處皆得以安身,無須另外立觀。」
千世億笑了起來,「且當是我一片私心吧。」
千世億接夢蝶回宅邸後幾日,邊關再次受到襲擊,魏軍雖然未能攻入關塞,然也讓陳國兵力傷亡慘重。
之後每日都有許多人向千宅投帖拜訪,千公子與來訪者日日夜夜相談。
然而幾次他們深談至夜半,竟起了爭執不歡而散。
夢蝶煮了一壺茶水端入堂,看著燭火下千世億緊蹙著眉,蒼白的俊臉似乎憔悴了幾分,她柔聲道,「奴家不諳世事,無以為千公子解憂,還望千公子保重身軀。」
千世億聽到她的聲音才從深思中驚醒,抬起頭見著她端著茶水,
「夢蝶姑娘不必如此,端茶是僕人的工作,你是我的」
他伸手去接茶盤,夢蝶便快速縮了手。
「…朋友。」
他眼底泛起了落寞,露出苦笑。
「謝謝姑娘費心了。」
「千公子多禮了,公子以千金買了奴家之身,奴家無以回報,做些工作也是該然。」
「切莫再說!我視姑娘為朋友,若姑娘不願,我可請匠師加快建好道觀讓姑娘安身,但請不要再提賣身一事。」
夢蝶垂下眼簾,不明白千公子何以動怒。
「…抱歉,是我失態了。」他揉著眉間,似在平緩心緒,
「若是千公子願意,奴家可為公子奏一曲《忘塵》」說完她欲回房取琴,卻被千公子喚住,「夢蝶姑娘,能不能,就坐在這裡陪我一會兒?一刻鐘就好…」
她走回他身邊,「公子所嚮,奴家願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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