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歲時,我曾經懷抱舞蹈夢,當時以鬧家庭革命的決心去坊間舞蹈班學舞。然而在舞蹈教室的大片落地鏡子前,和身旁一字排開、有模有樣的同學們站在一起,我卻總是忙著看自己不順眼。也因為只看得到不喜歡的、不夠好的自己,所以感到緊繃、不安,當年只要面對鏡子,我就無法真正投入舞蹈當中。
這樣的眼光讓我的身體和動作因焦慮而感覺像一個未被發現有破洞的氣球,我雖然一面很努力在灌氣,同時卻一面覺得彷彿身體裡面藏著一隻食氣怪,會把氣偷偷吸走,讓我總是隱隱感到洩氣與無力。
很多年後我才明白,這份對舞蹈又渴望又抗拒的矛盾衝突,其實掩蓋了一個更深層的原因——我曾經失去過對身體的掌控,那段經歷帶來了深刻的傷痛。然而,這傷痛後來卻成了我與身體對話的珍貴起點。
回顧我和身體,或者說我和舞蹈的關係,過去我以為是因為喜歡舞蹈才去學舞蹈。但現在回看,或許更深的原因是:身體裡有太多莫名其妙的「話」想說,甚至想「喊」出來,否則就會爆炸。所以,我才愛上了可以讓感受流動釋放的舞動。
當我理解到這種不願再憋住身體的感覺,其實源自於幼年時遭受的暴力衝擊後,對我而言,舞動的最重要意義價值不再是動作的技藝高低或外型美醜,而在於開啟與創造一個可以深度連結自己,可以與自己深度對話的空間與路徑。
對我來說,這是一張讓身體重新自由的潛在地圖。當身體自由,就像是我拿回身體的主權,也等於拿回了對我這個人的主權。
無論是舞蹈、運動,還是其他形式的創作或活動;即使所思所感透過手傳遞到畫筆再到畫紙,都可以是與自己身體對話的途徑。你是否也有過透過身體和自己說說話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