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散場,總有人形影單隻,正如剛被截胡的馮德樂,眼睜睜地目送獵物與別的小白臉攜手離去。焦躁的他拉鬆掉桃紅色領帶,試圖讓自己呼吸暢順些,以免在大庭廣眾失控爆出髒話,斷了自己的錢途。
原本是混黑的馮德樂,在一次欠下鉅額賭債被逼到窮途末路。還好外表尚算不俗,皮膚黑黝而且肌肉結實,在澳門賭場門口恰巧獲得某位富婆青睞。那名噸位約二百磅的富婆一上前就向馮德樂提出價碼,一個月遊伴換三百萬澳門幣,器大活好還會加錢獎勵。沒有書緣的馮德樂拿着計數機認真地算了算,這筆錢能還清債務之餘仍然有賺,於是咬牙應下,每夜春宵服藥硬幹、責任沉重、腎虧虛脫,強行熬過那個月。
儘管此事被同道朋輩知曉後,紛紛嘲笑和唾棄馮德樂,當他是個沒用的小白臉,馮德樂卻從這次經驗中學懂了一個至高無上的道理——有錢萬事通。既然都已經踏入了這個圈子,倒不如賺盡錢財,到時候想怎麼賭就怎麼賭。
托了不少關係才來到這場合,馮德樂心裏清楚為何獵物會被他人叼走,還不是外在行頭不夠嗎?去他媽的整群上流畜牲!明明就是場大型的獵豔派對,明明每個來到這裏的富婆都只是想要打炮而已,卻硬是要故作清高,從衣着打扮上就已經開始評分,行為稍微不夠修養就被當作野人。真是的,幹掉一列香檳到底有甚麼罪!這裏每個潛在老闆都皺紋橫生,不醉點是要怎麼工作!
繼續留在此地只有自討沒趣,脫下悶熱的鬆身西裝外套、夾在腋下,吃了癟後馮德樂也不想管甚麼規條禮教,只想邁步離開這個晦氣地。
迎面而來的是剛才在宴會廳門口把關的老經理,貌似姓鄭,直接與馮德樂打了個照面。鄭經理停下腳步、微笑點頭,原是個毫無威脅的舉止,可是馮德樂被老經理眼皮皺摺中的目光盯到頭皮發麻。
「幹嘛呢?」感到被冒犯就直說,是馮德樂改不來的小混混個性。
「沒事,只是想看清楚你而已。」鄭經理或許是年紀大了容易恍神才盯着別人看,為了化解尷尬,主動地伸出右手以示友好。
馮德樂低頭望向鄭經理的手,既皺巴巴又乾燥,死皮都翹起來了,還怎麼握得下去呢?
「你的手破皮了。」翻了翻白眼,直接掠過經理的身側離去。
獨留鄭經理在宴會廳默然收回右手,遭受無禮對待的他毫無波瀾,惟目光依然在打量着馮德樂的背影。同時間,他以左手輕輕地按壓右手中指上,將那快要新陳代謝掉落的指繭,妥妥地按貼服於手指表皮上,如同從無脫皮跡象。
步出宴會廳,忽見一雙白晢豐乳在眼前飄過,讓馮德樂大感驚為天人,原來這種場子還有這般好貨色。可惜的是,眼前這位身穿黑色深V背心裙的美魔女早已選定了人,把酒紅色的名牌手袋交予身旁愣頭愣腦的男伴,便步進洗手間。
而那個男伴,其實就是方浩烽,還真的愣頭愣腦地,直直站在女廁門口,活像個變態。
雖然自己也是新鮮人,但是如此不懂避嫌的傻子,真的是在用顏值撐住。馮德樂步近方浩烽的視線範圍,不忍地作出提醒:「嘿,靚仔,別站在女廁門口吧,過來聊幾句人就出來了。」
聞言,方浩烽隨即意識到自己實屬失禮,箭步走到馮德樂跟前,二人倚着欄杆,往下看是酒店中庭的噴水池,流水潺潺。
「其實我是第一次來,所以好緊張。」方浩烽總是認為直白說話並無不可,自然而然地向陌生人透露心聲。
「哦?我也是第一次來,還吃白果呢,哈!」即使馮德樂看得出眼前人是個傻小子,卻因着羨慕妒忌恨而生不出半點善意,反倒滿腦子想着該如何忽悠對方,好使自己也能泊上優質碼頭:「我叫馮德樂,你怎麼稱呼?」
「方浩烽,浩瀚的浩、烽火的烽。」
「哇,你父母給你改了個如此大器的名字啊。」
「是我外婆改的,姓氏也是跟外婆的姓。」
「那真好,還有外婆,我從小就在兒童之家長大,名字是院長隨機改的。」
「我也住過那些地方,外婆年紀太大,我沒來得及成年她就走了。」
「噢,抱歉⋯⋯ 但搞不好我們是院友喔。」
「不會吧,我這麼帥你會不認得嗎?」
「笑死。要不我們留個聯絡方式,我有好路數可以找你一起。」
「好呀!」
馮德樂掏出手機遞給方浩烽輸入電話號碼,方浩烽輸入後按撥號鍵,便獲得了馮德樂的號碼。目的達成,慶幸這回並非完全吃白果的馮德樂先行離開,以免定了方浩烽的那位美魔女察覺到自己有所圖謀而警惕起來,來日方長,他就不信撬不到這傻子的牆腳。
補妝完畢的王小姐步出了洗手間,望見小奶狗與某個男子揮手道別,在該男子遠去後,王小姐上前勾住方浩烽的臂彎,故意把胸部壓在對方身上,詢問道:「你朋友嗎?」
「算是吧,剛認識的。」浩烽的腦子頓時有點亂糟糟,還好仍能正常對話。
「喔,那你怕痛嗎?」王小姐追問。
「這兩個問題之間有甚麼邏輯關係?」浩烽懵了。
「沒有。」王小姐噘嘴,顯然是感到不耐煩卻又試着給點耐性誘導:「所以你會怕痛嗎?」
「⋯⋯我應該算不怕?」只見浩烽認真偏頭思考,給出了不確定的答覆,不料此舉在王小姐眼中乃可愛至極。
方浩烽,芳齡二十一歲,個性天真爛漫,喜好與人類社交,對於自己即將要迎接非常刺激的事情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