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理想是浪漫。這是一個浪漫的理想。」
「好長時間以來你一個人生活,跟男人不再有任何關係。這可能令人萎靡不振,但同時呢,你自己就會保持一種純淨狀態。因為你不會喪失你所擁有的能量,你總在夢想著,始終在等待著,等待現實中的某件事情。 」
——Éric Rohmer《綠光》,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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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麥與阿莫多瓦對我來說都是相當精準地捕捉女性最細微情緒的導演,抽絲剝繭後以電影呈現他們對於女性最赤裸的凝視。
《綠光》在大量的話語當中,將日常搗碎,再重塑,像慵懶地撕下日曆、漫不經心地寫下日記,拍成了細膩的電影。
人物的表情,聽他們的對白,抓緊字幕,以及那些看起來淡然閒適卻永恆不朽的裝扮,那些裝扮和人性一樣,是最簡單又是最複雜,將潮流引至現今的美感與人類對情感的追求。
Delphine在觀影者的眼裡也許是難搞的,我相信侯麥電影裡頭的女性應該很多是讓人感覺受不了的,那種難以忍受是連女性都沒辦法直視的。敏感纖細而脆弱、任性嬌氣又執著,簡直是與現代的女性主義背道而馳。但或多或少也在她身上看見自己,並且看見純粹的價值觀,有些時候我們厭惡某些特質是因為沒辦法接受自己也擁有那樣的特質,形成一種投射,且無論是男性或女性都擁有陰性與陽性的一面,只有接受自己才能夠實現個體化,所以當急著討厭某些特質或逃避某個事件的時候,反而需要鼓氣勇氣好好的直視,那裡面也許有一個脆弱的自己。
覺得Delphine像一隻流浪貓,放了罐罐在面前,明明想吃卻又退卻,需要等到感覺完全安全的時候,才一口一口慢慢的吃起來。但人往往都直接拋一句:「不吃就算了。」帶著自己感覺到的莫名其妙轉頭離去,因為在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令人憐愛的貓咪姿態。
因為經歷情傷,所以更加謹慎,那種謹慎變成神經兮兮與自怨自艾的模樣,就像有些人看穿了世間的惡所以決定墮落過一生,但有些人卻決心與惡抗爭,每個人保護自己和面對失望的方式都不一樣。她的受傷與謹慎使她沒辦法輕易投入感情,並且對於感情有某種完全感性的信念,她要的愛情是純淨而不沾染泥沙的,能夠流向遠方,找到內心期盼可以永恆住下的淨土。
偏執會讓我們看起來古怪又難以相處,要不要向執著妥協是個人的選擇,在生命各種不同的頻率中,本就不該認為別人的天線都能收到自己的信號,她咀嚼自己的寂寞時,必定也曾想像過狂歡的樣子。純粹的浪漫又有什麼錯呢?能不能看見綠光除了仰仗著一刻幸運,也要願意相信,且坐下來等待。
侯麥的電影有一種真實,那種人類想隱藏起來的暗處湧動,都透過他的鏡頭淋漓呈現,而他拍了六個道德故事,亦以安靜的姿勢展現各種張揚的內心活動,身為觀影者,要站在什麼樣的角度去批判,總不會是制高點吧,因為也未曾把自己真實的人生活成那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