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了十三天的調查,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終於水落石出,在全國警方的通緝與圍捕下,成功在第十四天清晨將躲藏於南投縣境內的嫌犯帶捕歸案。看著嫌犯被特警們押上警車,所有人皆如解脫般鬆了口氣。
客廳內,莊佳穎講電話的聲音不斷,在一旁滑著手機的簡宸禹被干擾得有些受不了,忍不住扭頭看去。
「為什麼?她很喜歡我嗎?我幹嘛去那裡惹人嫌?」莊佳穎的黛眉緊緊皺在一起,過了一會兒又嘆道:「放心吧!我會去的。」語落,她掛斷電話,扶著額頭的模樣讓簡宸禹好奇地貼了過去。
「幹嘛?」一抬頭就看見近在咫尺的簡宸禹,莊佳穎沒好氣地問道。
「生氣就生氣,不要遷怒到我身上啊!」簡宸禹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問道:「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了?說出來聽聽。」
「我沒生氣。」莊佳穎皺著眉頭,無奈地道:「程馨要結婚了,我爸要我去參加她的婚禮。」
「程馨?」一個令人生厭的影像出現在簡宸禹的腦海中,他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大你兩歲的那個表姊?」
莊佳穎無奈地點了點頭。
程馨是莊佳穎姑姑的女兒,本就長得有幾分冶豔的她十分善於打扮,又是個擅長撒嬌的女人。在簡宸禹的印象中,第一次見面是在莊佳穎的爺爺辦的家族聚會上,由於那時是準備升上大學的暑假,閒來無事的他便跟著莊佳穎過來湊熱鬧。當程馨出現時,簡宸禹突然呆住了。
一身豹紋的貼身平口小洋裝下是一雙穿著高跟鞋的修長細腿,程馨的身形高挑,一頭染成酒紅色的波浪長髮性感地垂在裸露的肩上,狹長的睫毛下,那雙化了妝的狐狸眼瞬間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但簡宸禹除外。
「她是誰啊?」湊到莊佳穎身邊,簡宸禹好奇地問道。正在聽音樂的莊佳穎抬頭看了一眼,只是不屑地道:「程馨,我姑姑的女兒。」
「程馨來啦!快過來坐!」莊佳穎的爺爺莊漢橋看見她似乎很是高興,程馨自信地笑著上前抱住莊漢橋,嗲聲嗲氣地喊了一聲「爺爺!」
「程馨還是這麼乖!」莊漢橋的笑容在作為旁觀者的簡宸禹眼裡多了幾分噁心,可就在下一瞬間他又呆住了。
「莊佳穎你看看程馨!還知道看到我要打招呼,都多大年紀了還不知道禮貌!」莊漢橋的目光轉向角落的莊佳穎時突然多了幾分厭惡,一旁的莊茹華朝著她輕蔑地一笑,道:「莊佳穎,你這套衣服是上次家宴的時候穿的吧!」
把手機直直立在餐桌上,莊佳穎頭也不抬地回了一聲「對啊!」還真是謝謝你願意花腦容量來記得我去年穿什麼衣服,莊佳穎感慨著。
莊茹華聞言鄙視般地「嘖」了一聲,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學著要怎麼穿衣服了,如果不知道怎麼穿的話就問問程馨吧!」語落,她看向自己的女兒笑道:「人家莊佳穎不懂,你可要好好教人家啊!」
「那當然。」程馨撇了莊佳穎一眼,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簡家連續兩代單傳,從小被捧在掌心裡呵護到大的簡宸禹從未看過這種景象,他將目光看向長輩桌的莊胤陽和陸麗萍,只見身為莊茹華大哥的莊胤陽心虛地撇過頭去,而陸麗萍沉默地低下頭,默默不語。
連他們也幫不了自己的孩子嗎?
收回目光,他看著和長輩們侃侃而談的程馨,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不過是場家族聚會,有必要穿得好像要去夜店開趴一樣嗎?簡宸禹扭頭看向坐在身旁的莊佳穎。簡單的白色襯衫披著一件亮綠色的薄外套,黑色的牛仔褲下穿著一雙知名運動品牌Garland的灰色運動鞋;大大的綠色耳罩式耳機下,黑茶色的直長髮隨意地掛在耳後,一張完全沒有化妝的臉上戴著黑色圓框眼鏡,那雙桃花眼只是專注地盯著手機裡的遊戲畫面,對於外界的冷嘲熱諷全部當成馬耳東風。
腦中想像了一下莊佳穎穿成程馨的那副模樣,簡宸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雖然是個宅女,但還是這樣的她好看。
「莊佳穎。」朝著莊佳穎的方向走來的程馨,在看見簡宸禹時先是驚了一下,隨後笑問:「這麼快就交男朋友了?」
聞言,簡宸禹尷尬地本想回絕,但身旁那與世隔絕好幾個小時的莊佳穎卻早了他一步:「他不是我男朋友。」
「要不然呢?」程馨輕笑。
抬頭看了簡宸禹一眼,她將目光轉回遊戲介面,道:「他是我青梅竹馬,因為現在暑假很閒,所以跑來這裡殺時間。」
發現莊佳穎根本沒打算看著自己說話,高傲的程馨略為不滿,問道:「不知道和別人說話要看著對方嗎?你有沒有教養?」
「你…」這也欺人太甚!簡宸禹幾乎有想打人的衝動了。
「程馨啊程馨,你難道沒有發現嗎?」莊佳穎仍然沒有抬頭,只是譏笑般地道:「我並沒有要和你說話啊!是你自己貼過來的呀!」
「你在胡說什麼?就憑你?哼!」程馨冷笑了幾聲,待轉過頭時,卻突然巴到了莊漢橋身上,張著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泣道:「爺爺,佳穎她…她又欺負我…」語落,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下哭了起來。
「莊佳穎你在搞什麼?」莊漢橋冷聲指著照樣戴著耳機的莊佳穎怒道:「程馨是你的表姊你也敢欺負她?還不快道歉!」
「不要,我明明就沒碰她。」莊佳穎跳出原本的遊戲介面後,又點開了新的遊戲,自顧自地道:「差點就忘記登錄了,好險剛剛有收到通知。」
「你!」面對莊佳穎對自己的無視,莊漢橋一時怒氣不知該往哪裡發洩,便將矛頭指向陸麗萍:「我早跟你說過『慈母多敗兒』,你自己看看你女兒!」
「爸,對不起。」陸麗萍起身朝著莊漢橋90度鞠躬,一旁的莊胤陽無奈地跟著起身,看著坐在孫子輩那桌的莊佳穎道:「佳穎,和你姊姊道個歉吧!」
「道什麼歉啊?太離譜了吧!」待簡宸禹回過神時,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已經盯著他,而莊漢橋身邊的程馨委屈地看著簡宸禹苦道:「你這個外人怎麼可能知道…知道佳穎她都是怎麼對我的…嗚嗚…」
「對!我是不知道。」簡宸禹伸手直直地指著程馨的鼻子回道:「可是我現在只看見一隻長得很奇怪的死狐狸一直纏著佳穎不放而已。」
「你說我是狐狸?」通紅的狐狸眼睜得老大,程馨十分不可置信。
「不是狐狸,是死狐狸。你聽清楚點!」把手放回口袋外,他看著面色發青的莊漢橋吼道:「莊佳穎有你們這種長輩,是她一輩子的恥辱!」語落,他下意識地抓起還在打怪的莊佳穎,在眾目睽睽下拉著她的唯一空下來的手逃出餐廳。
第二次見面是在他和莊佳穎的婚禮上。還在新郎房等待出場的他,聽見身為伴郎的林仕洋在耳邊說道:「剛才外面有人說莊佳穎的表姊來了,光是站在門口就吸引了一堆人去看。聽說她穿著全黑的禮服,搞得和奔喪一樣,真是有夠沒禮貌的。」
哪有人會在別人的婚禮上穿著全黑的禮服?這程馨根本是來亂的吧!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程序結束後,他讓莊佳穎勾著自己的手臂下臺和每一桌來賓敬酒。走到女方親戚桌前,簡宸禹放慢了腳步,無奈地小聲問了一句:「為什麼你表姐會來?」
「我爸要求的,畢竟我姑姑發現我們沒有寄邀請函給她們,還跑去和我爸吵了好幾個小時,我爸就妥協了。」莊佳穎保持著一張十分客套的笑容,道:「這是什麼可笑的打扮?」
「穿得跟奔喪一樣,有夠沒水準。」說服自己走到桌前,他笑著看向莊佳穎的幾個堂弟和最顯眼的程馨,拿起酒杯示意敬酒。
「宸禹哥,以後要叫聲姐夫啦!」莊佳穎的堂弟莊宏昇起身輕輕拍了拍簡宸禹的肩笑道,而一旁的莊宏憲也跟著戲弄般地喊了一聲「姐夫」。除了長輩外,與莊佳穎同輩的孩子幾乎沒多少人喜歡程馨,反而願意與雖然備受冷落但個性率真的堂姐來往,因此也因緣際會下和簡宸禹打成一片。
「只看見簡宸禹,都不用和姐姐敬酒嗎?」穿著長袖蕾絲婚紗的莊佳穎淡淡地笑著,卻沒想到程馨在這時站了起來,朝著莊佳穎冷笑道:「是啊!莊佳穎,都不用和姐姐敬酒嗎?」
感覺到莊佳穎的臉色微僵,簡宸禹朝著程馨笑道:「抱歉抱歉,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只有看見宏昇和宏憲,沒想到佳穎的表姐也在這裡,一時沒注意到,姐姐不要生氣啊!」
扭頭看向簡宸禹,程馨鄙視般地笑道:「原來是新郎就是你啊!之前家宴上拉著莊佳穎逃跑的笨男人。」
「程馨。」斂起笑容,莊佳穎抬眸看著程馨的笑容冷道:「『笨男人』可不是你亂叫的。你不想來這裡我也不勉強你,想離開現在就走。」
現場原本歡喜的氣氛頓時安靜下來,所有賓客皆看向正在對峙的三人。
「我可沒說我要走啊!」雙手抱胸,程馨笑道:「這可是我最親愛的表妹的婚禮啊!」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婚禮。」莊佳穎佯裝吃驚的模樣,隨後失控地指著她的一身禮服問道:「那你這身黑漆漆的衣服是怎麼回事?來破壞氣氛的嗎?你就這麼想亂我的婚禮嗎?」
「不是啊!你誤會了。」拿起桌上的紅酒,她看著莊佳穎,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
突然感覺到胸前一涼,莊佳穎往後退了一步,腳下的高跟鞋一時不穩,差點摔到地上,被身旁的簡宸禹扶著背站直身子。
「姐!」看見胸前一片酒紅的莊佳穎,兩位堂弟也呆住了。
「程馨你到底要幹什麼?」護著莊佳穎,簡宸禹朝著程馨吼道:「你把紅酒潑到她身上做什麼?」
「沒有啊!」放下高腳杯,她朝著還未反應過來的莊佳穎笑道:「我只是想告訴她,我穿著黑色的衣服不過就是不想弄髒衣服而已。」語落,她往莊佳穎更靠近了些,小聲道:「還有,我就是要來你這裡奔喪的!」輕笑一聲,她在眾人的注視下驕傲地走出婚宴會場。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總是說不要哭衰自己的莊佳穎居然在自己的婚禮上失落地大哭了一場。
盯著桌上那張刺眼的婚宴邀請函,簡宸禹的嘴角微微揚起。程馨大小姐你等著看吧!我也來給你一個令人永生難忘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