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屋新生遇上都更炒手 ━━ 台北南西商圈團滅危機 」這個副標不是我寫的,是來自「好土 : home to 」Facebook粉專七月初的貼文。
前陣子,南西商圈許多店家收到都發局來函──是民眾檢舉店家們違反「土地使用分區」規定。商圈內許多店家,依規定只能在特定條件下經營商業活動,如面臨八米以上道路、樓地板面積限制等,接下來就是面臨停業危機。南西商圈店家發起自救,並開啟臉書粉專「南西商圈不分手宣言」。
北風社前陣子發了篇文章,總結是「抱歉了各位,我想北風社時日不多了。我們是經由市政府合法登記飲料店業,並由商業處預審核准設立、國稅局查訪通過。另外,與師大商圈案不同的是,大多數居民和商家的感情可能比大家想像得還要好。」
「接住人、接住水溝、接住社區,還是無能承接的自己」我忽然想起好土的老闆說的這句話。
「這樣的故事可以換作另一個人,但同樣的是,一切都是從某條靜謐的長巷、某處老宅的長梯開始,我所處的書業環境更是如此。迫於生存與高額地租,獨立書店多複合經營咖啡,且多往巷內乃至二樓發展,我們走入老社區,在資本的縫隙中,努力保存生活的風景。
六月十四日,風雲變色。我們認識的南西商圈巷弄店家收到台北市都發局一紙公文,因經營『飲料店業』違反都市計畫等相關規定,若無改善(歇業),兩個月後將依都市計畫法裁處。好土是因水溝而存在,我們都笑說好土是做社區長照,不可能會有搬走這樣的選項。雖然來客冷清,但我們的確是靠著賣奶茶跟偶爾發生的圖書銷售來支付房租,然而今日以後,只要都更炒手想到我們時,好土會因為一紙公文而被迫拉下鐵門。 」
好土自四年前經營至今,遇到層層難關。首先是疫情的三級警戒,當時阿邦叔叔想乾脆把店收起來好了,但那天他在水溝邊遇見每天來看水溝的友人,好捨不得好土的天井呀......。那我們明天來開書店好了。
一波三折終於走到了2024年,疫情走了,換來的卻是成為資本結構和政治鬥爭下的犧牲品。2020年前建立的商家政府有一套納管機制,除非衛生消防安全相關問題否則不會被開罰,然而,2020年後的商家每一間店皆需要產出一份使用計畫書,為了消除居民的疑慮。
八月二十七日,換好土收到公函了。無視於過去的七十四宗大量惡性檢舉,無視於八月九日已公告的裁處原則,公函說第一階段罰六萬,第二階段店家與建物所有人各罰十萬,第三階段店家與建物所有人各罰三十萬,最後斷水斷電、強制拆除。直到這天,成了壓垮好土的最後一根稻草。
「或許一間複合式書店的關閉,能夠開啟一個台北這座城市中文化底蘊的討論空間。」決定將店頂讓出去的好土老闆說出這句話時,我愣了一下。這讓我想到網路霸凌,總得出現犧牲品人們才會意識到言論自由不能無限上綱;這讓我想到居住正義,總得出現自救會、警民衝突大家才會去了解迫遷案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這裡沒有警民衝突,住、商是不一樣的,也因為這樣的不一樣,你不能稱自己的店是「家」,只剩無聲的抗議在商圈裡無限回音。不論是赤峰街或南西商圈的每一間店,與其說是家,我想用更貼切的字眼━━「孩子」。這店就是經營者的孩子,是他們聚集了文青族群、醞釀了文化底蘊、保護著老宅建築。
現代台北年輕人已經買不起自己的店和房子了,不斷增長的房租、日漸嚴格的法規。安溥曾在演出中唱《城市》這首歌潛對著中國的學生們說「你希望一個城市長什麼樣,都是可以著手去做改變的。」
而我們,到底想要一個怎麼樣的城市呢?
「英國《Time Out》在2023年,將南西商圈評選為全球最酷40個街區中排名第34名。看來這裡的『酷』是被英國人認證的一個元素。為什麼酷?⠀我想現在對年輕族群而言,誠品、百貨公司與酷已經沒什麼關聯了,他們的存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性,但這樣的上市公司,總是很難與酷扯上關係。無論怎麼打聽,大家都喜歡回覆:因為赤峰街很有文化。
那麼,什麼是文化?⠀
粗淺的觀察下,我想大家所謂的文化,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多元與文藝。隨著十年前的文青潮崛起,覺得大品牌俗氣、喜歡詩歌和遠方的大學生也都長大了。南西商圈的崛起與當地老宅的保留,自然成為了承接這一代美學的場域。而赤峰街確實一直有著很多很棒的書店、詩社、音樂空間,甚至藝術家的工作室。加上新進的店家,讓你可以吃個早午餐,逛個服飾店,順道再去買本書,然後找個咖啡廳坐,晚上還有音樂酒吧與居酒屋。舊有的打鐵景象、陳舊的車行,加上對人文環境有關注的年輕人進駐,開設各式各樣可愛的小店,同時,住戶帶著包容的心態接納新的、多元的經營模式,經由溝通、認識,有機地成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種包容與有機的文化是很難得的,也是長足發展很重要的一個基石。街區的房子是老的,心卻可以是年輕的。」
這段關於「南西」,自北風社Facebook粉專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