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過的人，心裡都住著一個無法再愛的傷口
當愛情耗盡的時候，連靠近都是奢望
那年初秋，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大學校園的林蔭大道上，留下斑駁的光影。許秋衡拖著行李箱，站在寬廣的校門口，抬頭望著眼前陌生而充滿希望的世界。他剛踏入大學校園，還來不及感受新環境的興奮與悸動，就聽見背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許秋衡，對吧？」
他回過頭，看見一個短髮的女孩正微笑著站在他身後。她揹著一個簡單的帆布包，臉上帶著些許因搬運行李而出現的薄汗，但她的眼睛卻那麼明亮、有神，彷彿藏著數不清的故事。
「對，我是。」秋衡有些困惑地看著她，「妳是……？」
「我是來接你的夏憶安，我們是同一個社團的。」她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教學樓。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第一天來報到就被學姐盯上了——
「別這麼看我啦，我可不是學姐。」憶安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笑著解釋，「我和你一樣，也是新生。這是我第二次參加社團活動報名會，所以比你早一點而已。」
秋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生有種奇特的吸引力。她的笑容那麼坦然、自然，完全沒有任何矯揉造作的感覺，就像初秋的微風一樣，輕輕拂過心頭。
從那天起，他們變得越來越熟悉。
大學生活比他想像中豐富而忙碌，但憶安總是有辦法在這片喧囂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節奏。無論是繁忙的課業還是多彩的社團活動，她都能游刃有餘地應對。她的日子過得那麼充實、那麼自信，彷彿她天生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而秋衡，卻像一個迷失在大學這片廣闊海洋中的孩子。困惑，手忙腳亂。
某次社團聚會結束後，他們並肩走回宿舍。憶安一邊聊著社團裡的瑣事，一邊抬頭望著夜空。天色漸暗，星星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憶安，妳總是看起來那麼從容不迫。」秋衡忍不住說，眼神裡帶著好奇和羨慕。「妳好像從來都不會迷茫。」
她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我也會迷茫啊，只是……我學會了不去深究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妳是說……？」
「我只做我能做到的事。」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幽靜的小道上，聲音輕柔卻堅定。「我不會問自己『為什麼』，也不會想太多關於未來的事。只要今天能過得好，就已經足夠了。」
她的話那麼簡單，卻又那麼有力，深深地打動了他。
從那以後，他越來越喜歡和她一起度過每一個晚自習後的時光。他們會在學校食堂找個角落，一邊喝著珍珠奶茶，一邊聊著彼此最近遇到的趣事。她笑的時候，嘴角會輕輕上揚，眼睛裡閃著星光。每次她這麼笑著望向他時，他的心就會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兩人之間的情感似乎漸漸變了質。他想知道，她是否也感受到那種若有似無的微妙氛圍。某次，他終於忍不住，在放學後的黃昏中，把她約到了附近的咖啡店。
「憶安，放學後……一起去附近的咖啡店坐坐吧？」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但心裡卻像是有一萬隻兔子在亂蹦。
「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聊聊。」他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看著她。「有些話，我想告訴妳。」
憶安的神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她就笑了笑。「好啊，放學後見。」
秋衡愣了一下，隨即心裡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他匆匆回到座位上，腦海中無法停止想像接下來的場景。
放學鐘聲響起時，他幾乎是第一個衝出教室的。他站在樓梯口，緊張地等著憶安出來。當她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時，他感覺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妳來了！」他露出一個笑容。
憶安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嗯，我來了。」
兩人並肩走出校園，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街道上的人流如潮，他們默默地穿過人群，走進了一家小小的咖啡店。
坐下後，他點了一杯美式咖啡，而她則點了杯冰淇淋紅茶。
許秋衡望著她，心跳得那麼快，手心裡滿是汗水。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憶安……」他終於鼓起勇氣，輕輕喚她的名字。
她抬起頭，望著他，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麼了？」
「我……」他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一直……一直很想問妳——我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憶安愣住了，目光變得有些複雜。她望著桌面，沉默了好幾秒鐘。
「秋衡……」她輕輕說，聲音裡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情感。「我們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嗎？」
「可是，我不想只是朋友。」他脫口而出，話語裡帶著無法掩飾的急切。「我對妳的感覺，從來都不只是朋友。我喜歡妳……我真的喜歡妳，憶安。」
憶安怔住了。她望著他，眼神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感——驚訝？難過？還是……失望？
「秋衡……」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我……」
「為什麼？」他焦急地追問，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是我哪裡不夠好？」
「不是。」她輕輕搖頭，目光低垂。「只是……我沒有辦法給你想要的答案。」
許秋衡呆呆地望著她，感覺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所有的話都卡在嘴邊。他曾經無數次想過憶安可能會拒絕他，但他從來沒想過她會這樣拒絕——如此平靜、如此溫柔，卻又如此堅定。
「為什麼？」他喃喃地問，聲音幾乎聽不見。
她沉默了很久，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她的眼神閃爍著，有些不敢看他，「只是……我已經沒有辦法愛上任何人了。」
他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的話裡到底隱藏著什麼含義。
她垂下眼，看著已經融化的冰淇淋，漸漸與紅茶混合在一塊。「我想...我不相信愛情了。」
「為什麼？」秋衡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妳遇到過什麼事？是因為……因為曾經被人傷害過嗎？」
憶安抬頭看著他，眼神裡透著一絲無奈與苦澀。「不是……我只是害怕，害怕再去愛上誰，然後又失去。」
她的聲音那麼輕，像是被風吹散的細沙。
「我不懂。」秋衡死死盯著她，眼中滿是困惑與痛苦。「為什麼妳會這麼害怕？妳明明那麼自信、那麼堅強……為什麼？」
憶安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因為……我曾經以為，我自己可以愛很久很久，可以為一個人放棄所有。」她低聲說，眼中閃過一絲憂傷，「我曾經毫無保留愛一個人...可是，我失敗了。我失去了那個我以為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人。」
秋衡怔住了。
她曾經愛過誰？那個人又是怎麼從她的世界中消失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憶安淡淡扯了一個微笑，目光落在桌面上，彷彿在看著什麼遙不可及的回憶。「我們曾經很相愛，但最後……卻輸給了距離，輸給了現實，輸給了所有我們以為可以克服的東西。」
她說到這裡，忽然抬頭，望著他，眼神那麼平靜，卻又那麼痛苦。
「你知道嗎？」她低聲說，「只有愛，還不夠，不管多麼努力，最後還是會被現實打敗。」
秋衡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了。
「所以妳就害怕去愛了？」他輕輕問。
「不是害怕。」她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是我不想再經歷那種失去的痛苦。與其開始一段注定無法長久的感情，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保持距離，這樣至少不會那麼痛。」
秋衡怔怔地望著她，感覺自己的心像被千萬根細針刺穿了。
他曾經以為，只要他足夠努力，只要他足夠真誠，他就能打動她、靠近她，甚至走進她的心裡。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把自己封閉了起來，拒絕了任何可能靠近她的情感。
「那我呢？」他喃喃地問，眼中滿是痛苦與不甘。「那我該怎麼辦？」
憶安垂下眼，過了很久，才輕輕地搖了搖頭。
「秋衡，妳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她低聲說，聲音裡帶著無法掩飾的歉意與無奈。「但我……真的無法給你想要的答案。」
「為什麼？」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為什麼……我們不能試一試？」
「因為我不想騙你。」她望著他，眼神那麼堅定。「我不想給你希望，然後又讓你失望。我知道，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陪在你身邊，而不是像我這樣，只會讓你痛苦的人。」
秋衡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
「憶安……」他喃喃地說，「妳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妳……」
「我知道。」她輕輕地笑了，眼中閃著淡淡的光芒。「可是，這不是喜歡就能解決的問題。」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有些愛情，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得到回應。
有些人，註定只能站在曖昧的邊緣，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靜靜地看著對方的背影，卻永遠無法觸及對方的心。
秋衡低下頭，緊緊攥著手中的咖啡杯，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我知道了。」他低聲說，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憶安怔了一下，隨即也笑了。
「沒有關係。」她輕聲說，眼中滿是溫柔與感激。「謝謝你，秋衡……謝謝你對我的感情。」
「不……」他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應該是我謝謝妳。」
他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謝謝妳，曾經陪我度過了這麼多美好的時光。」
憶安怔怔地看著他，眼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然後，她低下頭，輕輕點了點頭。
「嗯……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那天晚上，他們在咖啡店裡靜靜地坐著，沒有再說任何話。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望著，像是在為某段未曾開始的感情做最後的道別。
而秋衡知道，他們之間，終於結束了。
那段未曾開始的愛情，那段曖昧而迷茫的青春，他們在最好的年紀裡，錯過了彼此。
只因為，他是後來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