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瑞莉婭番外
——故事開始前三百萬年之前至故事開始後八年
奧瑞莉婭，地獄魔族之王的女兒，地獄最尊貴的公主，那時候的地獄，只有無盡的光明。
奧瑞莉婭從小就覺得整個家族都是英雄。
魔族曾經是神的首席戰團，奧瑞莉婭的父親帶著整個地獄的魔族為神征戰。
但是天使出現，天堂有了自己的戰力。
不再那麼需要魔族了。
隨著地獄宣佈自主管理，魔族與神的距離越來越遠，連原先幫助管理地獄的智天使烏列都被召回天堂。
這些都是奧瑞莉婭出生前的事。
奧瑞莉婭出生後，她的父親已經很久沒打仗了，整天都陪著她和母親，有時候父親發呆，母親就會安慰父親，還會給奧瑞莉婭講父親從前的光輝事蹟。
奧瑞莉婭總覺得父親並不想自主管理，還懷念著為神服務的日子。
她從來沒見過那個傳說中的神，卻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是個慈愛的形象，被父母親時常思念著。
奧瑞莉婭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孩子，活潑好動，喜歡跟其他的魔族成員打架，甚至都不像個女孩子。
她有一個青梅竹馬，從小跟她打架打到大的奧德里奇。
那是布雷爾家族的長子。
布雷爾家族世代為奧瑞莉婭的家族服務，曾經是整個地獄軍團的智囊，沒有戰爭的日子，他們幫助父親開始勤勤懇懇的地底金屬勘探業務。
點石成金，成為魔族最閃耀的技能。
有一天奧德里奇不主動跟奧瑞莉婭打架了。
或者打架的時候讓著她，還幫她打跑其他打架的孩子。
還有次，奧德里奇偷偷和奧瑞莉婭說找到一條可以離開地獄的密道，趁長輩們不知道帶她出去玩。
奧瑞莉婭朦朦朧朧地愛上了他。
儘管年幼的他們，還不知道愛是什麼。
他們的父母見兩個孩子相處融洽，也是相當開心，甚至準備等成年後就讓他們結婚。
奧瑞莉婭喜滋滋地等著成年，等著這一輩子不會有盡頭的幸福。
可最終，
幸福沒有來。
婚禮沒有籌備齊全，傳來天堂大亂的消息，
熾天使路西法帶領整個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叛逃。
奧瑞莉婭認為父親肯定會出兵，與天使軍團前後夾擊，所以婚禮擱置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可奧瑞莉婭等了很久，整個地獄沒有任何調兵遣將的動作。
她詢問父親發生了什麼。
半晌，父親才淡淡地吐了句：“他不需要我了。”
奧瑞莉婭沒明白父親的意思，繼續追問下去：“路西法叛逃在外，這是最好的時機，可以重新向神表達我們的忠心。”
父親沒有回答她的話。
而且接下來，無論她說什麼，父親都不再答了。
這樣的父親，一點都不像母親口中曾經的戰神。
奧瑞莉婭偷偷找到奧德里奇，相信以他的聰明，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讓奧瑞莉婭想不到的是，奧德里奇跟父親一樣，只會讓奧瑞莉婭不要輕舉妄動。
奧瑞莉婭好失望。
她獨自從密道偷跑出地獄，想要看看真正的戰場是什麼樣子，她沒見過神，也沒見過那些傳說中英勇超過魔族的天使軍團。
如果奧瑞莉婭能見到他們，一定會申請加入，做一個戰場上的女英雄。
她沒能到天堂。
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奧瑞莉婭落入那個長著公羊角的熾天使手中。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墮落的天使，在世間兜兜轉轉，想找一條路進入防守森嚴的地獄。
奧瑞莉婭可見的四肢和不可見的觸手都被綁起來，被打得渾身是傷，因為路西法想知道她是怎麼獨自跑出地獄的。
她嘲笑路西法的能力也不過如此，換來的是一頓更加暴戾的毒打。
從奧瑞莉婭口中得不到消息，路西法就提著她的領子拖到地獄附近的世界，強迫魔族低頭。
奧瑞莉婭看到父親遠遠對著她，口中無聲，口型卻是一句“對不起”。
感念父母沒有為了顧惜她，把整個地獄拱手奉上。
墮落天使這次的毆打下了狠手。
這輩子到最後，還能一頭汗一身血，暢快淋漓地罵一頓這幫天堂的叛徒，奧瑞莉婭覺得也算是死得其所。
只是地獄，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這一次醒來，在奧德里奇懷中，聽他說著不怕了不怕了他來救了。
奧瑞莉婭問奧德里奇為什麼出得來，他側過頭不敢對視，嘴裡念念叨叨地說奧瑞莉婭昏迷了太久他很擔心一類的話。
這樣的談話好浪費時間。
不如早點回地獄，奧瑞莉婭抬頭卻發現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奧瑞莉婭茫茫然問奧德里奇這是走了多遠，奧德里奇一言不發，問他走哪邊回去，奧德里奇也不回答。
奧瑞莉婭想要自己去尋找世界相交的出入口，奧德里奇才跟著站起來，糾結著說：“別回去了。地獄……沒有了。”
奧瑞莉婭疑惑地看向奧德里奇，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甚至晃起奧德里奇的手臂，撒嬌著說：“別玩了，我們快回去吧。”
奧德里奇看向她，眼中全是淚：“地獄……真的沒有了。”
奧瑞莉婭不解地問：“怎麼可能，路西法怎麼可能攻破防守嚴密的地獄。還有你的家族，你們是地獄最聰明的魔，你們沒讓我父親輸過不是嗎？”
奧德里奇低下頭，不願意回答。
奧瑞莉婭放棄詢問，自顧自找路，等會奧德里奇不想開玩笑了，自然會跟上來。
“奧瑞莉婭，”奧德里奇隔了好一會才開口，聲音還帶著強烈的顫抖，“路西法從密道進來的……為了救你，我告訴他地獄密道的位置，然後帶著你逃了很久。地獄，已經被攻下來了。奧瑞莉婭，”
奧德里奇又停頓了一會，“我們在這等……”
不等他說完，奧瑞莉婭的觸手就纏上奧德里奇的脖頸。
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冷靜，冷靜到知道在殺自己最愛的魔。
隨著觸手纏得越來越緊，奧德里奇看著她，眼中的血絲越來越重，充斥了整個眼眸的四周，臉也變成青紫的顏色。
直到奧德里奇的呼吸停止，他看得見的四肢和看不見的觸手，都完全沒有掙扎過。
如果不是眼角邊一滴淚，奧瑞莉婭會以為他至死都沒有後悔過。
原來愛情，竟然是這麼愚蠢的東西，
她卻曾想付出所有。
奧瑞莉婭開始了不同世界的流浪，帶著從沒有過的冷靜，和死一般的心情。
她想就這麼走回地獄，始終找不到回去的路，卻在沿途見過一些從地獄逃出來，一樣回不去的魔族。
失去家園的魔族，缺少食物，所以他們的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搶其他生物的糧食。
更有甚者，殺害其他生靈，破壞其他生靈的家園。
遇到這樣的魔族，奧瑞莉婭會像對奧德里奇那樣，結束他們罪惡的生命。
奧瑞莉婭高估了自己，不是每一個流離的魔族都打得過；更何況在這個過程中，她的生命體征越來越弱。
奧瑞莉婭沒看清救她的那個生物，長得什麼樣子。
迷迷糊糊中曾睜開眼，看到一雙手在眼前，抓著兩隻看得見的手臂，不知道飛往哪裡去。
對方的左手，戴著一枚戒指，戒指上刻著奧瑞莉婭不認識的文字。
還沒有看清楚文字的全貌，就再次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奧瑞莉婭躺在地上，遙遠的天空有一道聖光。
聖光穿越眼前仿若無盡的距離，像一隻溫暖的手落在奧瑞莉婭頭頂：“你不要害怕，不要驚慌，我與你同在。我是你的神，必助你強大，必以我之光扶持你。”
奧瑞莉婭沒有見過聖光，卻茫茫然想起父親說的聖潔。
她向神敬獻地底煉金術以表達效忠的誠意，所求不過一個棲身之所，神問奧瑞莉婭是否願意成為薦語神性之國度的五行之金。
薦語神性之國度，奧瑞莉婭曾經到過的世界，見過那裡友善的妖精。
那裡跟地獄一樣，沒有黑暗，神的愛和無限光明環繞，父親告訴過她，神創世之初，所建造的沒有罪惡的純善世界，就只剩下三個了。
罪惡，會讓世界陷於黑暗，甚至坍塌焚毀。
純善是讓世界堅固如初的唯一方法。
父親曾經跟隨神，討伐過無數個世界，也見過無數個世界從開始到幻滅。
地獄不在了，薦語神性之國度可以成為她新的家。
在奧瑞莉婭說“願意”的那一刻，體內翻滾洶湧；從頭到腳，大量金色物體從體內衝破皮膚，在體表開出花朵。
那種疼痛，超過墮落天使的毆打太多太多，痛到她想在那一刻徹底死掉。
疼痛讓奧瑞莉婭的知覺漸漸麻木，好像渾身的血和知覺一起流失乾淨，只剩下徹骨的寒冷，由內而外散發出來。
體表的金色花朵表面散落出金色粉末，瞬間被皮膚吸收進去，花朵轉為純白，慢慢凋好像從沒出現過。
奧瑞莉婭的身體變成純金色。
甚至很多年後，奧瑞莉婭已經記不清，自己曾經是什麼顏色，就好像迷迷糊糊中看到的那枚戒指，是真的在世間存在過，亦或不過一場虛幻夢境。
薦語神性之國度也不同了，白天黑夜參半，不是記憶中那個純善的世界。
奧瑞莉婭不知道是所有一切都變了，還是出問題的，只是記憶，這個讓她勉強有一席之地站立的地方，成為一個孤寂的牢籠。
三百萬年過去，西爾維亞出生，像極了曾經的奧瑞莉婭，青春，活潑，純善，每天嘰嘰喳喳個不停。
而自己，在時間的長河中，越來越沉默。
看著她，好像看到曾經的自己，讓奧瑞莉婭還抓住些童年模糊的痕跡。
又過了一段時間，王后也來到薦語神性之國度。
西爾維亞拉著奧瑞莉婭叫她姐姐。
奧瑞莉婭早已不善交際，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西爾維亞又笑又鬧。
國王與王后大婚，王后脖子上的戒指，那看不懂的文字，讓奧瑞莉婭確認曾經看到的不是夢。
那天，奧瑞莉婭小聲叫了姐姐，不知道王后聽到沒有。
她開始試著靠近。
雖然會痛，但是好溫暖。
直到有一天，吸血鬼闖入神殿祭台，奧瑞莉婭聽到國王說的話，原來姐姐是路西法的女兒，可她擁有那枚戒指。
救過奧瑞莉婭的，不可能是撒旦。
那又是姐姐的誰呢？
接下來國王失蹤，姐姐從王后，成為國務的代理者。
奧瑞莉婭緊緊握住姐姐的戒指，怕做錯事的生物是姐姐，又怕不是而自己會讓姐姐傷心。
戒指折磨了奧瑞莉婭快八年。
這八年，她反復琢磨當年地獄陷落的原因；每次懷疑起是不是錯殺了奧德里奇，記憶就模糊一分，好像有誰不希望她想起來。
只有那張曾經愛過的臉，好像清晰得就在眼前。
還有最後的那顆眼角淚滴。
奧瑞莉婭不想再怪他了，現在的姐姐，也不可能是背叛國王的那一個。
但是奧瑞莉婭沒能阻止姐姐，而自己笨拙得不懂如何安慰她。
親眼看到姐姐傷害國度生靈的那一刻，奧瑞莉婭又茫茫然想起那個為了自己背叛整個地獄的奧德里奇。
仿佛懂了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懂。
奧瑞莉婭不想再後悔。
她不知道姐姐會走向哪裡。
只是這一次，奧瑞莉婭希望陪著姐姐，不計生死，無謂輸贏，只要姐姐說那是她想要的。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