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碎片(04)

「喀噠。」阿白拿出鑰匙，迅速地打開2號門。 

「這道門後面又有什麼?」我緊張地問了阿白。 

「.....」阿白沒有回答，沉默地走進2號門。 

「在生什麼悶氣啊...」我小聲地咕噥，小心翼翼地跟在阿白背後走進2號門。 

2號門後是跟1號門一樣的白色空間，但空間中央沒有舞台，只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箱，外面蓋著一片漆黑的布，若不把布掀開，完全沒辦法看到玻璃箱裡有什麼。 

「掀開。」阿白冷冷的命令我，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不耐煩地看著我。 

「幹嘛叫我掀開啊...」我轉頭看著他。 

「叫你掀開就給我掀開，少在那邊拖拖拉拉的。」阿白語氣裡帶著一股不耐。 

「可是...」我看了看阿白，又回過頭看著罩著黑布的玻璃箱。 

「快掀!」阿白突然對我大吼。 

「好好好!我掀就是了...」我快被阿白不穩定的情緒搞瘋了，「該死...掀就掀!」我伸手拉住黑布其中一角用力一扯，黑布順勢落到地上。 

眼前的巨大玻璃箱，不，應該說是巨大的水族箱，裡面注滿水，水裡充滿青苔，看起來是沒有在流動的死水。掀開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惡臭的元凶，是一具被死水浸泡到浮腫的屍體，屍體的雙腳被鍊子綁住，鍊子因為浮力讓屍體浮起而呈現被拉扯緊繃的狀態，旁邊還浮著一把手斧，手斧的表面因為浸泡在水裡微微生鏽。 

「這也是你的玩具嗎?」我捏住鼻子看著阿白。 

「我是為了矯正他愛拖延的毛病，沒想到直到他死去，他都不知悔改。」阿白說完，不屑地冷笑。 

「你根本就只是在玩弄人命，少講得那麼冠冕堂皇。」看著他不屑的冷笑，我對他不重視人命的態度感到憤怒 

「你又知道些什麼了?你認識這個人?」阿白冷冷地拋下兩個問題。 

「我...」我咬緊牙關看著阿白。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要一直指責他人做的不對，你這樣就是對的嗎?」阿白面具底下的雙眼瞇起來看著我。 

「即使我不認識他，也不代表你的所作所為就是對的!」我激動地看著阿白，「該死!你到底是經歷過什麼，才讓你變成這樣!」我煩躁地抓了抓頭。 

「所以我說了我會讓你看啊!你怎麼不好好地聽我說，凡事都要先以自己的觀念做判斷呢?」阿白雙眼像是要噴出火光，憤怒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空間。 

「嗯.....那你說吧...他又做錯了什麼事?」我稍稍被阿白震懾到，小聲地問了阿白。 

「他是個消防隊的隊長，平常很熱心助人，大至打火，小到報路，他沒有一件事不願意為地方上的人民做，所以地方上的居民都很喜歡他。」阿白說到這邊稍作停頓並看了我一眼。「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小缺點。」阿白語氣突然變得冷淡。 

「他太喜歡拖延了。」 

「拖延?」我不解地看著阿白。 

「他雖然每件事都願意幫忙，但有很大部分是他答應了別人要做，結果因為一些奇怪的原因就一直放著，直到別人又來問他，他才趕快做，導致事情的品質都不是太完美。因為這樣的個性，消防隊遭遇了一個慘痛的意外。」阿白講到這邊抬頭看了一下水族箱裡的浮屍，「他們消防隊的無線電總共有十支，其中三支障很久了，上司請他趕快請購，避免要用時沒得用，他一直記得這件事，但因為請購的過程很麻煩，所以他沒有立刻處理。直到有一天，一棟公寓失火了，消防隊馬上就出發，整棟公寓共十二層樓，起火點在第八層樓，一路向上延燒到十樓。隊員們背著氧氣筒跟無線電就衝到現場救人，但是，由於有三支無線電是壞的，隊員間的聯絡有斷層，雖然最後火勢成功撲滅了，依然走了三個隊員及兩個居民。」阿白說完陷入短短的沉默，微微低下頭。 

「所以，我也想讓他體驗一下拖延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阿白抬起頭，用他發著光的雙眼看著我。 

「所以你把他活活淹死?」我下意識迴避阿白氣勢逼人的雙眼，總覺得他處罰的不只是水族箱裡的消防員，我好像也遭受了他殘酷無情的考驗。 

「我有給他機會，是他執迷不悟。」阿白不屑地說，「在水族箱注滿水之前，他可以拿起地上的斧頭砍斷自己的雙腳，這樣他就能打破水族箱逃出來了。但，他連面對困難的勇氣都沒有，只好拖延到水注滿的那一刻。」 

「砍斷雙腳也太殘忍了吧!你還要他親自下手?」我完全不理解眼前的少年到底在想什麼。 

「殘忍?那他因為請購麻煩導致五條人命逝世就不殘忍嗎?」阿白的話突然打醒了我。 

「唔...」我像是肚子被重重揍了一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仔細想想吧，兩隻腳跟五條人命到底哪個比較重要?」阿白的問題不斷在我腦裡打轉著。 

「對啊!兩隻腳而已，哪有五條人命嚴重?」 

「但也不應隨隨便便把人淹死啊!」 

「是他先害死五條人命的!他只賠上自己的命算很便宜他了吧?」 

「怎麼可以這樣說?每條人命都很重要啊!」 

「你會不會數學啊?一跟五相比，哪個比較多?」 

「就算他該受到懲罰，也不應該是一個局外人動用私刑!」 

「你真的以為是世上有所謂的公平正義?」 

「不管怎麼樣，都應該交由法律判決。」 

「這樣啊?那你怎麼想?」 

「對啊!你又是怎麼想的?」 

「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