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諾夫】謝爾蓋・亞歷山德羅維奇：暴君的統治機器，或是捍衛帝國的殉道者

謝爾蓋．亞歷山德羅維奇是亞歷山大二世與瑪麗亞．亞歷山德羅芙娜皇后的第五個兒子。他曾參於俄土戰爭，在二哥亞歷山大三世繼位後，謝爾蓋被授予了莫斯科總督的職位，與妻子和養子女們從聖彼得堡搬遷至莫斯科駐守，一直到1905年退休，並在同年的2月17號下午遭到激進革命黨的暗殺。

早年生活

謝爾蓋與最小的兩名弟妹保羅和瑪莉的感情甚好。他深受母親影響，成為了信仰虔誠的正教徒，甚至曾數度前往耶路撒冷朝聖。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遭遇了兩大打擊：一是他的長兄沙皇太子尼古拉過世，二是父親亞歷山大二世為了情婦與家庭決裂。在這場家庭戰爭中，忠誠的謝爾蓋選擇站在母親這一方。

身邊親近的人評價他性格嚴肅但害羞，氣質冷酷且正直，沉默寡言的矜持容易被誤解為傲慢。即便如此，從謝爾蓋的私人信件和親友的回憶錄中，仍可以窺見他對周遭親友的關心：在生病時寫信慰問、贈送禮物給教子女。即便脾氣固執，但仍有不少人對他保持良好的回憶。

謝爾蓋格外照顧著兄弟們的孩子。沙皇亞歷山大三世請託他帶領還是太子的尼古拉踏入軍旅生活，小弟保羅的兒女瑪麗雅和德米特里從小就在謝爾蓋夫妻身邊教養，甚至還有另外一個弟弟阿列克謝大公的私生子，阿列克謝・別林斯基─茹科夫斯基伯爵，也在謝爾蓋身邊擔任副官。

年輕時的謝爾蓋大公

與伊麗莎白的婚姻

年輕時的謝爾蓋高大挺拔、飽覽群書，被評論為全歐洲最英俊的男人之一，但他直到了三十三歲時才與表妹黑森的伊麗莎白（小名艾拉）結婚。當時的艾拉是全歐洲最受歡迎的女性，美麗的容貌和溫柔端莊的性情吸引了諸多追求者，最終由謝爾蓋贏得了美人心。

起初艾拉的祖母：有反俄情結的維多利亞女王並不大同意這樁婚事（艾拉與妹妹阿莉克絲自喪母後便由祖母維多利亞所養育）。但在將近一年的相處後，艾拉點頭同意了，父親黑森大公也樂見此樁婚事，認為謝爾蓋是能讓女兒幸福的人。剛結婚的幾年，謝爾蓋夫妻都與弟弟保羅在聖彼得堡近郊過著悠閒的鄉間生活。當他被任命為莫斯科總督時，他對於必須放棄這種生活而遺憾。

與冷漠高大的外表不同，謝爾蓋的健康狀況並不太好，而且必須保密──羅曼諾夫王朝不可以露出弱點。他患有骨關節結核，需要穿上緊身胸衣來矯正脊椎，長年的騎馬會磨損關節，加上他患有的疾病，以至於謝爾蓋在結束軍旅生涯後再也無法騎馬，需要倚賴每日的泡澡和藥水來緩解全身的疼痛。

也許是謝爾蓋的身體狀況不甚理想，讓他與伊麗莎白決定──或導致──不生小孩。他立下遺囑，在他與妻子去世後，遺產都將留給保羅的孩子：德米特里與瑪麗雅。他以一種嚴厲又誠摯的方式關心這兩個孩子，在小弟保羅沉浸在喪妻之痛時，是他親自為瘦弱的小德米特里洗澡、擦拭，確保這孩子保持溫暖，並與伊麗莎白兩人盡心照顧著這對姊弟；保羅大公愛上低階貴族女子、在亡妻的孩子與情人間選擇了後者時，也是謝爾蓋夫妻繼續擔任監護人與養育者的職責。

只是深愛父親的德米特里與瑪麗亞始終不願意服軟。瑪麗雅女大公在回憶錄中寫道，她認為伯父謝爾蓋暗暗嫉妒她與德米特里對親生父親的敬愛。面對無法改變的處境，他們只有叛逆能作為對抗伯父的武器。

與瑪麗雅（左）和德米特里（右）的合照

莫斯科總督

對渴望推翻羅曼諾夫王朝的人來說，謝爾蓋是殘酷的帝國暴君工具，也是革命黨亟欲剷除的目標之一。他的保守和權威激怒了改革份子，他的固執與嚴厲手段則讓保守派也有所齲齬。1891年，謝爾蓋下令驅逐莫斯科市內的猶太人，讓兩萬名猶太人在一夜之間流離失所，依賴著猶太人的絲綢產業也隨之覆滅。在1894年尼古拉二世的登基日，莫斯科街頭發放慶賀沙皇登基的禮物時，發生了人群踩踏的慘案（史稱霍卡登慘案）。此事也讓應對遲鈍的謝爾蓋遭受非議，指責他冷血，險些失去莫斯科總督的職位。

然而，對維繫帝國運作和莫斯科的市民而言，謝爾蓋卻是這個古老城市的再造父親，即便一半的莫斯科市民厭惡他，但也有一半的市民敬重他。自十九世紀中葉以後，莫斯科的公共設施與衛生狀況隨著大量增加的人口而下降，是謝爾蓋對這個城市實施現代化，致力於改善城市的貧窮與擁擠，積極地改善細節，並且設立了許多慈善機構與基金會，以專門救濟窮人、盲人、單親母親、孤兒、退伍士官等等。他不時還會喬裝潛行，實際走訪莫斯科街頭。

與此同時，謝爾蓋也是一名藝文資助者，他對文學、藝術、考古懷有深厚的興趣與熱情，身兼多個學會的榮譽成員、主席，甚至親自主持考古大會的會議。也許卸下總督一職之後，他至少能專心於自己的興趣，能好好陪伴妻子，也或許能夠慢慢軟化叛逆又敏感的姪兒們。

然而好景並未發生，在1905年2月17日，他與妻子告別後，便搭上了那座宿命的馬車，遭到革命黨的炸彈殺害。在他於丘多夫修道院下葬的那一天，大量群眾前來教堂悼念這名評價極端的大公。

與之相對的，伊麗莎白．費奧多羅芙娜的評價從在世時就比她的丈夫好。她的美麗與善良、參與慈善事務的種種善舉，也讓她深受人民歡迎（相對比她的妹妹亞歷山德拉的評價就頗為淒涼），程度甚至僅次於尼古拉二世的母親皇太后，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本名為丹麥的達格瑪）。這位皇太后從年輕時可就是俄羅斯最受歡迎的皇室成員。

然而若沒有謝爾蓋，伊麗莎白也不會成為莫斯科這座偉大城市的母親。謝爾蓋對伊麗莎白的影響不只是公共成就，還有精神信仰上的。他們曾一同前往耶路撒冷朝聖，在那之後，伊麗莎白放棄了原本信奉的路德宗，選擇改信東正教。謝爾蓋的暗殺事件後，她前去拜訪殺害謝爾蓋的兇手，也選擇寬容地原諒了對方。正如同謝爾蓋曾對弟弟保羅如此形容妻子：

「她是一位聖潔之人，遠高於我們所有人之上── 你當然能察覺到。」

自謝爾蓋過世後，伊麗莎白變賣了她所有的珠寶，接手了丈夫名下的慈善事業並成為修女，以此作為她一生服務的志向。而那便是之後的故事了。

與伊麗莎白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