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橋殘月派） 摔角手 - 極短篇小說

（每逢週二、週五發表的短篇文藝/科幻故事）

一頁完文藝小說，都市裡的小故事，兩人邂逅的經歷。

兩個男人在擂台上摔角，其中一個人被打的很慘

大夥兒圍在一起，說話只有一人，說了算也只有他一人。老總說：「這八場摔角比賽，六場正角勝，兩場奸角勝。」

分派到「地獄火羅力」時，老總說：「你今場要輸，對手是君子山姆，你要輸得很慘，如無意外，以實力來說，一面倒沒有人會期待你會贏，所以這一場只是意思意思，賠率很低。」羅力有點不悅：「如果我贏呢？」

「那可真是災難，摔角會所會賠很多，絕對不能發生。」

羅力打摔角已經快兩年了，九成九以上的台上比賽結果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臨場隨意表演，每個人都有分寸，為求逼真，從台上打到台下，用釘書釘打在對手身上，舉起摺椅往對手身上丟，這種種技倆時有發生，逼真之下小傷無法避免，吃止痛藥抗生素是摔角選手們生活的一部份。

一年前羅力跟大夥到「鋼管舞」酒吧消閒，付錢可以單獨跟舞孃在「座廂」喁喁細語，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絕對不能有任何「接觸」，小姐們有「舞孃工會」，越界會被提告，其實做那行生意的後台也不是吃素的，進出這些場合的人都清楚這樣的文化。

那一回羅力本來預演時要輸的，如果依照原來劇本的發展，臨場賠率卻會讓摔角公司賠的很慘，羅力精明地看到老總臉色凝重，在台下有意無意「常向他」搖搖頭，羅力即時作了一個決定，耍出了絕處逢生的絕招，反敗為勝，老總十分高興跟羅力的默契，那一場分給羅力的小賬「特別豐富。」之後這種默契又歷史重演過好幾次。

羅力跟舞孃說：「今天我贏了比賽很開心。」「嗯！」「我是羅力，可以知道怎樣稱呼麼？」「我是艾薇。」「私底下可以約會妳麼？」「明文規定，不可以。」「妳很像我中學的同學。」「你有追求她嗎？」「沒有，我永遠都是扮演失敗者的角色，就算是打摔角我也是奸角。」

「我看過你比賽，總是被人打的很慘。」「我也無可奈何。」「不好意思，時間到了。」「沒關係，今天賺的較多，實在很喜歡跟妳談話，我加鐘。」

「那好吧！你喜歡那中學的同學嗎？」「我喜歡她，失敗者只能單戀她。」

「看來你也是悲劇人物，像浮士德。」「原來妳喜歡文學，其實也很對，我的行業真的有點像出賣靈魂，那麼妳呢？」「噢！原來你是識字的。唐吉訶德呢？」

「恕我膚淺，我並不喜歡唐吉訶德。」「為甚麼呢？」「因為....（他們談得很愉快）...」

談了沒多久，羅力說：「時間又到了，我沒錢加鐘了！」「沒關係，我要下班了，到外面再談。」「那不是違反『妳』工會的規定麼？」「沒關係，我們是朋友。」

艾薇發現羅力很有學養，溫文爾雅，與他台上的奸角角色完全相反：「你好像對文學也很熟悉。」羅力苦笑：「其實以前我在大學裡教文學的。」艾薇吃了一驚：「在你身上發生了甚麼事？」

羅力嘆了一口氣：「有一位女生控告我性侵，開始時鬧得很兇，我被千夫所指，大學即時把我革職，要經過幾個月才查明白。最後才發現女生因吸食毒品而引起幻覺，法庭判我無罪。可是公眾只記得開始時鬧得沸沸揚揚有關我的醜聞，卻沒有人再留意日後我的平反和無辜，只能無奈地遠走他鄉，為生活暫時當起摔角手來。」

羅力發現艾薇原來想賺取學費唸文學碩士課程，與她的媽媽相依為命。自始，他兩常有私下見面，只是真的很有分寸，發乎情，止乎禮。

羅力好像擺脫了從前工作上的虛空，摔角手的演繹究竟是否正當行業，台上的艱難只是為了糊口，人老珠黃的時候怎辦？

這幾天艾薇的母親進了醫院，她無法觀看羅力的比賽。老總說：「你今場要輸，對手是君子山姆，並且你要輸得很慘，如無意外，以實力來說，一面倒沒有人會期待你會贏，所以這一場你只要意思意思演出，賠率很低。」

上場前羅力卻接了艾薇的一通電話，然後才上台出賽，羅力的表演很精彩，被打的很慘，但羅力卻悄聲對山姆說：「兄弟，今次逼不得已，我全副家當投注自己會贏，所以我要擊敗你，怎樣回應你自己看著辦吧。」兩人分開，又纏在一起，山姆低聲說：「劇本可不是這樣啊。」

「我就說你看著辦，要嗎扮死狗，要嗎憑實力打敗我。」「你來真的？」

「我是認真的。」「好，我投降！」

兩個人分開了一下，又再纏在一起，羅力巧妙地翻身到山姆背後鎖著他，又使出一下將山姆拋向圍繩，藉著反彈過來的借力，快速地伸出右肘將山姆的下顎扣了一下，觀眾卻以為是扣在喉嚨位置，山姆應聲倒下，無甚力量反抗，裁判隨即數點：「一.....二......三，羅力勝！」

賽後的後台，老總十分震怒，一把扯著羅力：「你怎麼搞？要害死我嗎？」

羅力說：「要死人塌樓了，我不得不博一把。」「你這樣不是作弊嗎？」

「正正不是作弊，我跟山姆說，如果反對我贏，就用實力打敗我吧！」老總怒視著羅力，羅力說：「如果不是山窮水盡，我也不會作此決定。」

老總問道：「你贏了多少？」「二十萬（美元）吧！」老總嘆了一口氣：「你從前幫過我很多次，如今你我互不相欠！」「謝謝你，等一下我留下辭職信才離開。」老總頭也不回：「好，就這樣，以後我們仍是朋友！」

原來當日上台比賽前艾薇在電話上哭著說：「幾天前我交了學費，媽媽剛走了.......我沒有錢搞告別式和葬禮，怎麼辦？」「別擔心，我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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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力跟隨艾薇搬往「喬治亞州亞特蘭大」，在那裡開了一家超商，老總也有股份，艾薇在「埃默里大學」上課，閒時都會來幫忙，她跟羅力準備兩年後結婚。後來大學有人認出羅力，邀請他暫時當助教，日後再讓他恢復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