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50

租書店要收了，這是第二間。

今日治療結束後趁空去瞧瞧，許多書架都空了，之前覬覦但猶豫的小說已經被買走，覺得惆悵。然而，有人與我有共同的喜愛，至少可以安慰自己，那些小說應該能被好好珍惜。

推開一層又一層的書架，有更多的書留著，我不禁想，到了結束營業的那一天，這些沒被帶走的書又該如何？是以更便宜的價錢進入舊書店，或是直接回收作廢。

不能再想，否則又要起心動念搬走更多。臨走之際，還是沒忍住，指定幾套小說，請店員幫我預留。

黯然銷魂者，其中，該有一項是看著書被毀滅吧。

＃51

復健師說右手的情況不太好，他一邊彎折我的手一邊嘆氣。我明白，長期施力錯誤與使用不當，真是自業自得。等他開始按壓大腿外側時，我才咬牙說出很痛二字。

我大概是很能忍痛的，或是忍耐不喊痛，無論是手術，刮痧，復健或是其他。有時候是自尊關係，但更多時候是，在疼痛中才能真正感覺到存在。我耽溺在傷害自己的快感裡，換取生而為人的證明。

這是幼年習慣，習慣用不見血的方式吞嚥壓力，等長大時明白箇中關係，已經是戒不掉的癮。指甲，筆尖，髮夾，超涼薄荷糖，酒精與藥品。自我毀滅的衝動浮現時，必須有更多的疼痛抑制。

努力活得像正常人，有時是很辛苦的事啊。我想。

＃52

近日學校人事紛亂，很親近的同事要離職了，相當明確地表示，不希望再與上司有任何瓜葛。

處理這些事的當下，感覺疲憊。

工作中的殺伐果斷，大開大闔，是一直以來的形象。縱使脾氣裡很多稜角被一點一滴磨去，我仍不願意成為圓滑寬容的角色。

十幾年在各地學校遊走，突然有點厭倦。想像不到以這份工作為終身職的理由，卻又沒有一走了之的底氣，這是很多人會聊起的中年危機吧。

這些年對生活產生諸多質疑，莫忘初衷如此熱血衝動的言語已經消失殆盡。我的初衷為何？不過是遠離原生家庭，用工作換取金錢，盡一切可能滿足家人所需。

真實的世界裡，不能擁有願望，太認真地看待願望，必然有失望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