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水中仙子

孫恩對我的計劃表示讚賞時，徐道覆卻指出有三個問題。

「請問道覆兄，我這計劃有些甚麼問題呢？」我對軍事並不熟悉，只能謙虛問道。

「首先，假如王恭和劉牢之真的會背叛漢室，那麼最後這江山鹿死誰手就難料了。」徐道覆嚴肅地說。「在劉松被殺後，各路諸候必定全速競爭洛陽。假如某勢力成功佔領皇宮後，立即施行新政，短期內便獲得其他軍閥妥協，甚至得到草蘆書院認可，最後我們便連出兵的機會也沒有了。」

「徐將軍所言極是！」一名輕的霍軍官附和道。「假如我們錯失良機，待大勢已去時，我們才說要扶漢出兵，已是天大笑話，更可能成為新朝最大的討伐目標。」

王恭和劉牢之會背叛皇室，跟桓氏同盟，雖只是我從另一個歷史中的結果而推測，並無實証，但機會確實頗大。假如三大勢力結合，加上桓冲等人作內應，洛陽皇軍肯定捱不到一個月。我們即使有草蘆書院之助，能奪回洛陽的機會亦不高，因此我沒有任何理據反駁他們。

「其次，即使戰況有如小非所推測，我們北上救助書院後，他們會否接受，也是另一個問題。」徐道覆見我沒有回答，續道：「先不說我們跟丞相在過往一直是敵對身份，就算我們不計前嫌，他們對天師道亦必定有戒備之心，更可能以驅虎吞狼之計，待我們千辛萬苦攻下洛陽，他們取回漢室正統的地位後，就反過來對付我們。」

「沒錯，諸葛一族向來是非常陰險狡猾！」另一位年輕較大的蔣軍官說道。「當年他們已暗殺了孫泰天師，如今孫恩孫天師雖然武功蓋世，但也難以完全防範來自諸葛益和書院中的高手們偷襲。」

孫恩聽到這裡，吟沉不語，似乎亦頗有顧慮。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兵力的問題。」徐道覆加強語氣，說道：「即使我們奪得徐州，再一路往北去，戰線不但太長，更會非常單薄，因為需要防守的據點太多了。而且我們的名聲向來只享譽南方，從北海至南皮這些本來敵對的城池，將難以召募新兵，更要面對水土不服的問題。倒不如直接從徐州沿長江趕往洛陽，搶下先機。」

「兵力方面，我們能否聯絡羽黑流和倭國的幫助？」我立即問道。「目前難波太夫跟我們的關係不錯，只要事後給予相應的謝禮，應該可以了吧？」

我曾偷聽到孫恩和盧帥說過，倭國本來就打算借兵協助我們，換取將來撤銷每年的朝貢，所以對這說法頗有信心。

「謝兄弟，你應該還未得悉，我們在七天之前，收到來自羽黑流的幾封書信。」蔣軍官代答道。「剛才會議前我才轉交天師，其中一封是向我們致歉，由於他們在倭國的情勢急轉直下，不但無法借國家的兵力給我們，連他們自己也分身不瑕，恐怕無法提供協助。」

「沒錯，羽黑流似乎也遇上麻煩了，不能再依靠他們。」孫恩嘆道。「當中有一封信是給竹中姑娘的，我剛才已托人交給她了。」

難波太夫給杏子的信？莫非是求救信，希望她馬上回去嗎？

「不過，兵力不足的問題，或許仍然有轉機的。」孫恩續道。「我們亦收到了南國海盜首領列特巴頓的來信，他已派了大兒子作代表，前來跟我們談判。」

「這會不會有甚麼陰謀呢？」徐道覆皺眉道。「我們每年都有向海盜們提出和談協議，但近數十年來都被拒絕了。這巴頓雖然近年才成為首領，但他亦同樣把我們的使者趕跑過幾次。」

「這次和談的契機，關鍵是由於小非這東方神子之美名。」孫恩解釋道。「雖然談判條件必定非常苛刻，但能否取得共識，還要看小非的表現。」

「我？我真的行嗎？」我擔心道。「我在會談時該說些甚麼，還請天師指教。」

「目前還不知道他們的取態和提出的條件如何……」孫恩說罷，微笑續道：「到時候隨機應變吧，以小非你的福澤，或許會出人意料地順利也說不定呢！」

徐道覆欲言又止，應該是不敢反駁孫恩的話。

看來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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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達總部這裡，已經是第三天了。

孫恩、徐道覆和島上所有的人，這幾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只有我和方鈴、杏子三個人非常清閒，可以隨意在島上四處游覽。

關於難波太夫的那封信，杏子說只是普通的問候信，囑咐她在外地要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羽黑流的情況。

這天傍晚時份，我們遊歷完畢，回到總部時，忽然被人叫住了。

「謝兄弟，你終於回來了。」那負責守門，姓呂的門人說道。「剛才南國海盜派來的使節團已經到達，可是天師還在江州城辦事，目前已由沈觀主請往客房休息。使節團中，有一位非常漂亮的藍髮少女，是他們頭目的女兒，她說久仰你的大名，如果你回來後有空的話，請你到她客房聊聊天。」

啊？水中仙子也來了？她該是轉生者之一吧，大慨也聽到我的故事，猜到我的來歷。

「我現在馬上過去吧，謝謝呂師兄！」我興奮地回應後，便準備馬上動身。

「謝兄弟稍等，還有另一個人來拜訪你。」那姓呂的門人說道。「是一位姓蘇的老婆婆，我請她先到你房間休息了。」

「蘇婆婆也來了？」我訝道。沒想到她這麼快便從家鄉離開，還能找到天師道的總部這裡。

我跟杏子一起找水中仙子是沒有問題，但我卻不方便帶著方鈴，因為不能讓她知道有關轉生的事情。

如今這樣正好，先讓她到我房間招待蘇婆婆，我跟杏子則去找水中仙子，彼此交流一下，再介紹給方鈴認識便可。

「小鈴，妳跟我一起去找詩詩好嗎？」我還未開口，杏子便搶先說道。

「杏子姐，可是蘇婆婆她……」方鈴疑惑道。

「相信我吧！海盜的女兒也好，蘇婆婆也好，都只想見謝非一個人而已。」杏子故作神秘地說道。「到了詩詩的房間，我再跟妳解釋好了。」

「那好吧……」方鈴答應道，並轉身跟我說：「非哥，那我晚些再回去見婆婆好了！」

杏子望了我一眼，眼神裡有點幽怨，卻不說話，拉著方鈴去了。

剩下我一個人，該先去見水中仙子，還是蘇婆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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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我是謝非，剛從外面回來了。」我敲門說道。

「好！」房間內傳來了回應的聲音，房門也慢慢被打開了。

「不好意思，要妳久等了。」我致歉道，並走進房間內。

「沒關係，我也剛來到不久。」蘇婆婆高興地說道。

雖然我很想馬上去找水中仙子，看看她有多漂亮，說些親近的話，不過蘇婆婆該有重要的事情來找我，而且她是長輩，我不應該讓她等得太久的。

「婆婆近來可好？」我跟蘇婆婆分別坐在桌子兩旁，問道：「要辦的事情都順利嗎？」

「一切都比想像中順利，只差最後幾個步驟了。」蘇婆婆微笑說罷，忽道：「剛才聽看門人說，有個從南國來的年輕女孩也想找你，你不去先見見她嗎？」

「我想她並沒有甚麼緊急之事情找我，何況她有同伴陪著，稍等一會兒也不會有問題的。」我解釋道。「但婆婆妳獨自遠行而來，該感到疲乏了，我怎能要妳久候呢？」

「阿非，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蘇婆婆高興地笑道。「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

「那個……」我被讚賞得十分尷尬，轉話題道：「不知道婆婆來這裡找我，可有甚麼特別事嗎？」

「我贈予小鈴項鍊時，曾經說過，要是我有甚麼事得罪了你，希望你能原諒我一次……」蘇婆婆問道。「你好像還沒有答應吧？」

蘇婆婆似乎真的做了甚麼重大的錯事，但即使如此，她年紀這麼大了，還不恥懇求我原諒，必定有她的苦衷，或者出於無心的。

何況她就站在我的眼前，我怎能拒絕呢？

「婆婆，妳別開玩笑了。」我馬上回答道。「妳待我和小鈴這麼好，別說一次，一百次也不打緊。」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蘇婆婆說罷，走到我的面前來，說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騙了你。」

我正要問她甚麼事，忽然發現蘇婆婆整個人站得直直的，駝背不見了。更重要的是剛才她那兩句說話，上半句還是她年老沙啞的聲音，下半句卻忽然變了年輕少女一樣。

而且，這個少女的聲音，我似乎曾經聽過。在無限記憶的幫助下，我立即想了起來。

「婆婆妳……」我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說道：「妳是那天我和籐原比武時，從地底裡把我救上來的人嗎？」

「對啊，那天是我救了你。」蘇婆婆繼續以完全違和的少女聲音，笑說道：「不過，我並不是婆婆喔！」

說罷，蘇婆婆用手在臉上一抹，再拉下假髮，最後脫去厚厚的外袍，變成一個年輕窈窕的少女。

這少女跟我年紀相若，蔚藍色飄逸的秀髮，朱紅的小咀，並有著嬌小但玲瓏浮凸的身型。

她用明亮而水靈的眼眸，深情地向我望來。

「妳……妳就是水中仙子？」我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向她問道。

「沒錯，我叫蘇拉。」蘇拉笑著說道。「跟你和杏子一樣，是個轉生者。」

「哎……妳就這麼有把握說出來？」我意外地嘆道。「要是我並非轉生者，妳這句說話就等如自殺了。」

「因為在你婚禮當天，我說錯了一句話，被杏子抓住了。」蘇拉伸一伸舌頭，再嬌笑一聲，確實是非常可愛動人。

那天她說錯了甚麼話嗎？我馬上回想一遍。

「對了，妳說過不想成為我和方鈴之間的電燈膽。」我恍然大悟說道。「可是在這異世界之中，哪裡有這個東西？」

「所以那一晚，杏子拉住我到她房間去，跟我談到半夜。」蘇拉說道。「當然也談到你也是轉生者的事情。」

難怪杏子會猜到她的來歷，又答應為她保守秘密了。

「為甚麼妳要假扮成婆婆，出現在比武大會呢？」我疑問道。

「我那海盜阿爸常常說，所謂知己知彼，該把握你們比武大會的機會，探聽天師道的實力。」蘇拉說道。「一來我厭倦了搶掠和戰爭的生活，二來也聽過你的事情，想看看你是個怎樣的人，所以便自告奮勇，喬裝打扮前往徐州城了。」

我之前一直想知道水中仙子的事情，沒想到她也一直留意我。不過同為轉生者，以打倒魔王為目的，先集合同伴也是必然之事。

「妳的易容術當真厲害，我一點都看不出來，還把自己的心事都跟妳說了。」我尷尬地嘆道。「不過我也沒有怪妳，畢竟是我主動說出來的。」

「因為易容術和變聲術，是我五個天賦的其中兩個嘛！我當時還在想，要如何在比武大會後，回復本來面目，再找個理由跟你見面。」蘇拉微笑道。「但既然你已見到我老婆婆的打扮，我也不好意思馬上說破，也就順便觀察你的人品和性格了。」

「這麼說起來， 剛才妳分別以水中仙子和蘇婆婆的身份來約見我，也是要考驗我嗎？」我有點不悅地說道。

「對不起嘛！」蘇拉撒嬌道。「我比較疑心重，想再確認一下你是否會重色輕友。這算是你的第二次原諒我，好嗎？」

「這麼下去，恐怕原諒妳一百次的機會，很快就會用光了。不過妳既救了我的性命，我這輩子是注定欠妳的。」我苦笑道。「話說回來，妳那天是怎樣做到的？妳也會遁地術？」

「不是呢，我只是運用了水中呼吸的神級天賦。」蘇拉回答道。「那天我見你和那壞蛋撞進了地下去，又聽難波太夫說感應你們在地底十多尺深。我看到比武場附近有口井，代表有地下水，於是便悄悄地跳下去，再潛往你們所在的位置探索，幸好很快便找到你了。當時你正因為缺氧而昏迷，而我又能從皮膚接觸到的水份中吸收氧氣，於是便……總算成功救了你。」

那時候我在迷糊之中，聽到有人說要救我，接下來咀唇一碰，一張嬌嫩的小咀替我做了人工呼吸，使我清醒過來，再施展水龍卷術，把我送上地面。

這時她的臉上紅紅的，大慨也是想起跟我親咀的情況吧？

「雖然妳能在水中呼吸，但這樣潛進深層的地底，還是太危險了。」我正色道。「謝謝妳冒險救了我。」

「不用客氣啊，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對你一見鐘情了。」蘇拉笑道。「你答應過，如果我還是十八芳華，你便會娶我的，你不會反悔吧？」

聽到她忽然坦率的向我示愛，我著實吃了一驚，沒想到蘇拉居然如此主動，或許因為她本來就是外國人，風氣習俗跟漢人不同。

雖然她對我有恩，且相貌極美，跟杏子相比也不遑多讓，可是我心裡不知道為何，總是有點排斥的感覺。

到底是為了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