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街的中醫沙龍 | 隨筆

中藥房進駐誠品書店，炒熱新聞。坦白說，我們一群書友在二十年前結合書店和中醫沙龍，為養生文化另闢新路。這家書店乃是愛書人耳熟能詳的明目書社。每個禮拜四，賴老闆總是從台中載著簡體新書瀟灑而來。

我們天南地北無所不聊，但日常生活中，風寒暑濕燥熱，時時入侵人體，身體不適在所難免。自然而談會穿插應對之道。為了強化沙龍的效果，我還特邀請一位大學時代的好朋友也是中醫來參與討論。

記得有一次看到賴老闆手上拿著兩瓶科學中藥，好奇之下，問起原因，原來小兒子罹患氣喘，隨時要運用中藥來處理症狀。這兩瓶分別是玉屏風散和小青龍湯。

當時法國哲學家德勒茲，長年為氣喘所苦，以致於苦痛萬分，身心俱疲，最後跳樓輕生。當時《中國時報》「人間副刊」，找我寫一篇悼念文。其實，很多文人作家也經常為氣喘所苦，比如說詩人林耀德因氣喘而往生，小說家普魯斯特長年為此病而臥病在床。至於詩人楊澤罹患氣喘，偶爾會抱怨從小施打類固醇，而長得一副月亮臉，甚至水牛肩。要是我們研究面相，看到當事人的體態便可略知一二，如俄羅斯總統普丁應該施打大量的類固醇，但未必是氣喘的毛病。

賴老闆治療氣喘，堪稱老手，一度致贈科學中藥給楊澤。氣喘剛剛發作，有點不舒服，趕快服用玉屏風散，強化免疫力，因為成分有補氣的黃芪。要是嚴重出現喘息鳴叫，應該是氣管支氣管收縮所致。此時服用「小青龍湯」，可以及時緩解。

這帖藥方是屬於虎狼之藥，成分包含可以擴張氣管的麻黃以及桂枝，心臟不好的病號要特別小心。幸好還有有芍藥和甘草，可以抑制發汗，中醫的運作跟物理學也息息相關。發汗過多，影響心臟。

上禮拜一位親戚剛好住在隔壁，罹患嚴重的寒症感冒，鼻水如同水龍頭沒關緊，滴滴答答連接連三天不止。整個人受不了，雖然服用中藥，但一直不見好轉，最後找上我。深思之餘，她已高齡九十，治療老人，要是用小青龍湯來發汗，逼出寒氣，當然效果很好，但不免擔心發汗過多，必將危及心臟。記得有位遠房親戚過世前，大汗淋漓，原來是心肌梗塞，中醫也強調「汗為心之液」。

冒險開藥之前，膽大心細，如減少藥粉的份量，準備一壺陽氣超強的南投紅玉紅茶，萬一心臟出問題，立馬灌以兩杯，以便補補心氣。幸好服用四次之後，鼻水終於停了，但我不敢讓她繼續服用，改用桂枝湯連續服用兩次，看她轉為咳嗽，改用「清肺散」。最後幫忙按摩穴道，終於三天後身體恢復正常。

目前中醫日漸西醫化，開始推出門診，但為了健保給付問題，醫生總會開出一個禮拜的藥量，幾乎也接近20包科學中藥粉。但一些發汗藥粉，如小青龍湯、葛根湯，要是感冒症狀緩解，就必須要換藥，不能繼續服用，畢竟繼續用藥，會危害心臟。

明目書社供應新書之餘，萌生中醫沙龍，當然是始料未及，但因勢利導，久而久之，我們便可以減少病痛。記得當時淘了一本名為《醫者意也》，坐在對面的作家舒國治，翻翻這本書，笑著說：「這本書不錯，但要是光看書，還是無法治療病人，」此話說對一半，但要是積極面對，利用機會試藥，慢慢便能駕輕就熟。

久病成良醫，如今賴老闆的小兒子自己能夠處理氣喘，何嘗不是明證？回想過去，一路走來，也不忘初心，努力學習，有些症狀自己處理，但無法處理，就請教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