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樓外的湖面如鏡,倒映著滿天星光與流光水榭周圍的燈火。水榭中央的舞台上,燈籠的光芒在夜風中微微搖曳,仿佛連時間都放慢了腳步。
今晚的比舞大賽吸引了全雍城最顯赫的一眾貴族,擁擠的人潮早已把沐月樓圍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期待著這最後一場巔峰對決,想看看哪位姑娘能脫穎而出,成為當晚的舞技頭牌。
「好痛……但我不能輸……」舞台後方,青青咬著牙,強忍著腳踝的劇痛,雙拳緊握,臉上滿是掙扎與不甘。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台前,恨不得立刻站上去,用舞姿告訴所有人,她們沐月樓的姑娘絕不會認輸!
林沐楓在一旁看著,微微嘆了口氣,嘴角卻帶著一抹無奈的笑意。他輕輕拍了拍青青的肩膀:「好吧,看來今天只能我來了。我們樓裡的姑娘怎麼這麼倔,是跟誰學的啊?」
青青和小棉望著林沐楓,然後異口同聲地說:「不就是你嗎?」
林沐楓莞爾一笑,將自己得面具拿下,拿起青青臉上的珠簾面飾戴了上去,伸手隨意地將長髮束起。外衫脫去,他穿上了青青姑娘的紅色罩衫。那紅色輕紗貼合在他修長纖細的身形上,將他身形勾勒得宛若天成,卻又不失雅致端莊。臉上的珠簾面飾在燈光下輕輕晃動,半遮半顯的面容,令他的眼神顯得愈發深邃迷離,如雲霧般朦朧而難以捉摸。
當他穿上這套衣服時,仿佛整個人都變了。青青和小棉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眼中滿是驚艷。她們從未見過林沐楓這樣打扮過。此刻的他,像極了一位天上的仙子,那清冷的氣質中透著一絲妖嬈的魅惑,彷彿只消輕輕一顰一笑,便能勾走人的魂魄。
「公子……您……真的太美了……」青青忍不住紅了臉,語無倫次。
「沒時間再磨蹭了。」林沐楓拍了拍她的頭,轉身走上舞台。紅色的裙擺在他身後劃過一個優雅的弧度,散發著流動的光澤。他一步步邁上舞台,台下的喧鬧聲立刻消失,眾人似乎被他的氣場鎮住,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沐月樓的這位姑娘……怎麼從未見過?」
「好美啊……她是誰?」
「怎麼看起來……有些陌生?」
台下的低語聲此起彼伏,但很快被舞台上的男子所吸引。珠簾遮面,他的目光沉靜而鎮定,像擁有穿透一切的力量。他輕輕伸出手,隨著音樂響起,慢慢地擺動起身軀。
只見他輕如柳絮,曼若飛燕,伴隨著樂曲的節奏,裙裾隨風揚起,猶如飄舞的雲彩。身形時而舒展如柳,時而蜷縮如貓,長袖飄揚,如同將千絲萬縷的柔情訴說於天地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仿佛測量過一般,卻又那麼隨意自然,毫不造作。
隨著音樂逐漸加快,他的動作變得越發靈動,足尖輕點,身姿旋轉如電,旋轉的衣裙如同一朵紅色的火焰,照亮了夜空。台下眾人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仿佛唯恐錯過任何一個動作。
他輕盈地跳躍,袖帶甩出一道道柔和的弧線,在空中繪製出無數曼妙的花紋。長裙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他輕輕地擡起手臂,長袖垂落,帶著紅色的影子在半空中畫出圈圈漣漪,似夢似幻。
那一瞬間,整個舞台成了他的專屬世界。台下所有人都被他的舞姿吸引住了,無論男女,無論老少,他們的眼中只剩下這位紅衣仙子。他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著無盡的情感,將所有人的心緒牽引著,仿佛自己也成了那場舞中的一部分,與他共舞共感,無法自拔。
曲終,他站定,將長袖一甩,身形如同落花般輕盈地回到舞台中央,微微低下頭,行了一個簡單的禮。
片刻的沉寂後,整個場地爆發出如雷鳴般的掌聲。眾人激動地站起身,為這場美到窒息的舞蹈歡呼著、喝彩著。
「這是哪位姑娘?我願意出千金求見她一面!」
「這簡直是仙女下凡啊!」
「太美了,沐月樓這次可真是讓人心服口服!」
林沐楓微微鞠躬,沒有多言,轉身走下舞台。但他並未注意到,在正前方的一個包廂角落,封景寒正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他。
封景寒眼中的神情複雜至極,有震驚、有迷惑、有一絲痛楚,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其中翻湧。身邊的鐘子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帶玩笑地說道:「這包廂可是我花了萬兩銀子才訂到的,還好硬把你拖來了,不然你可就錯過這麼精彩的表演了。」
封景寒沒有隨大軍一起,是提前歸來的,主要也是先回來處理暗部這些日子整理的各方消息,還有隨大軍回朝太過招搖,多少還是危險的,打算在搬師回城前一天再會合。這天鐘子莫突然來訪,說雍城最近有大事,要帶他去見見世面。這個鐘子莫是尚書府長子,和他跟安王從小一起玩,鐘子莫與安王更是臭味相投,兩人在一起準沒好事。鐘子莫硬拉強拉終於把封景寒帶來沐月樓,沒想到讓他看到這一幕。
但封景寒依舊冷著臉,一言不發。他的目光牢牢鎖在那抹紅色身影上,連鐘子莫的話語都沒能讓他回神。他猛地站起身,轉身走了出去,鐘子莫急忙叫他:「喂,封景寒,你去哪?」
封景寒頭也不回,快步消失在了包廂外。鐘子莫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看來這傢伙還是那麼難搞……」
最終,比舞一戰,沐月樓眾望所歸地獲得了舞技頭牌的桂冠。人們紛紛將讚美與掌聲獻給這位隱藏於面具之下的東家。他們原本以為青青姑娘的舞技已是頂尖,但沒想到,沐月樓的東家更是宛若天人,驚艷四座。
一時間,沐月樓東家成了雍城上至皇室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人人熱議的對象。而封景寒卻沒有留下,只留下那冷冽的背影消失在沐月樓之外。
這一夜,整個雍城,都因為這場舞蹈而轟動。
沐月樓成功奪得舞技頭牌桂冠的當晚,樓內所有姑娘都興奮地聚在一起慶祝著。她們歡聲笑語,感謝林沐楓的帶領,讓沐月樓一舉成名,成為全雍城最受矚目的青樓。可是,唯獨林沐楓,臉上並無半點歡愉之色。
他坐在頂樓內廳的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燈火,眼中神色深沉而複雜。五天……只剩五天了,封景寒就要回來了。這個名字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心底,無論他怎麼掙扎,怎麼試圖忘記,始終無法擺脫。他閉上眼,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無法面對封景寒,更不想再次陷入那無法自拔的情感旋渦中。離開是他唯一的選擇,無論多痛苦,他都不能再回到那段過去。他摸了摸手中的一把鑰匙,那是通往他新莊子的鑰匙,位於雍城郊外的一處溫泉莊子,幽靜僻靜,遠離塵囂,正適合隱居。也許,就讓一切都靜靜地沉寂在時間的長河裡吧。等過上幾年,封景寒將他徹底遺忘之後,他再回來沐月樓住一陣,繼續過自己安靜的生活。
「林公子,您真的要搬走嗎?」小棉站在門邊,有些不捨地看著他。
「嗯。」林沐楓點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現在沐月樓的名聲已經打響,我也沒什麼能再幫上的了。梅娘在這裡看著,我很放心。」
小棉垂下眼,雖然心中不舍,卻也知道,這位東家總有他自己的打算與難言之隱。她看著那精緻的銀面具,心裡忽然湧上了無數感慨。這三年來,林沐楓無怨無悔地守著沐月樓,保護著這些身世坎坷的姑娘們,教她們知書達禮,學習技藝,讓她們得以自立自強。對她們來說,林沐楓早已不僅僅是個東家,更是她們心中最重要的恩人與親人。
「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林沐楓輕聲說著,目光柔和地望向窗外,「我會在莊子裡住上幾年……放心,我會時不時回來看看你們的。」
「林公子,您保重……」小棉哽咽著點頭,轉身離開。
當天晚上,林沐楓便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沒帶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是把一些畫具、幾件換洗衣物,以及過去一年來攢下的書信與帳冊裝進了行囊。他知道,自己一旦離開,這段情感、這段過往,也就要徹底封閉起來了。他告別過去,離開沐月樓,這是他為自己選擇的未來。
翌日,當朝陽微露,他便悄悄離開了沐月樓,隻身前往雍城郊外的溫泉莊子。林沐楓走後,沐月樓依舊熱鬧非凡,但少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姑娘們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