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系列】鏽鐵騎士 2［1.3 奈落之獅 LION OF THE ABYSS］
祖尼咬着牙，丟下斷劍。看來仍想說些狠話，但還沒開口，格羅德就注意到圍觀的人漸多，他們叫嚷著：「早起的鳥兒有戲看，繼續打啊？阿絲蘭，上啊！」
但一個男人推開了其中幾個僱傭兵，冷冷地站在不遠處。格羅德收劍回鞘，冷漠地瞪了祖尼一眼，看他的樣子是鬆了口氣，接着勾起一抹微笑，低聲說：「擾亂營地的秩序，是什麼懲罰來着？」
「不是吧，老大來了……撤了，撤了。」人群低聲抱怨，開始散去。此時就只有阿絲蘭還沒看懂場合，繼續纏着餘下兩人不放，他們只好舉起武器，勉力抵擋，看到了團長，一臉尷尬，手上卻停不了。
「阿絲蘭！」格羅德吼道：「練完了。」
阿絲蘭這才住手，氣喘吁吁，齙起了牙齒來，像是不滿要停下。但格羅德給她使個眼色，她才注意到了艾爾帕．史考特，雙手疊在胸前，瞇起眼睛看着她。
「團長。」
阿絲蘭低下頭說，收斂了一點。她以前捱過艾爾帕的訓斥，主要是一旦罵起來太過囉嗦，沒耐性的阿絲蘭實在受不了，格羅德又不讓她走，以致黃毛頭仍心有餘悸。
「你們兩個，到我的帳篷來。」艾爾帕冷冷地說：「其他人去忙你們的事情，我們今天拔營。」
「團長，格羅德打壞了我的劍。」祖尼此時上前抱怨，真像隻看懂時機的狗，格羅德暗忖，剛才就應該多踢兩腳讓他閉上嘴。
「團裏的鐵匠會幫你打柄新的。」艾爾帕擺擺手，祖尼卻沒接受他的好意，沉聲說：「你們就如此縱容這個流放騎士？鏽鐵騎士的名氣讓你生意太好了罷，史考特。」
「是的，生意好到足以支付你那柄壞了的劍。」艾爾帕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也足夠請幾個武藝比你好的人來代替你。」
格羅德暗自一笑，搭上阿絲蘭的肩膊。她低聲叫了聲師傅，似乎仍深有不忿。
她個頭一點也不矮了，格羅德此時才察覺，黃毛頭快要長到他下巴。剛纏着他的時候，才不過比腹部高一點。但阿絲蘭仍在長身子，說不定會比他還高，想到這兒，格羅德心中就覺得毛毛的。
白帳篷裏放着一些簡樸的物件。一張輕木組合而成的行軍床，兵器架上掛着好幾面盾牌，沒有任何裝飾、金屬面的鬥劍小圓盾，騎兵用的長鳶形盾，漆上雄偉的金獅形象，可惜有點破舊，聽說是在亞斯蘭汗國買回來。
除此之外還有十字弩，一共三把，其中最大的一把形狀怪異，上面添加了一個木盒和額外的機關。格羅德知道艾爾帕除了擅長騎槍，亦是位用弩好手，卻從來沒有見他用過最大的弩。
「我讓你和團員多交流，不是這種交流。」
艾爾帕坐到行軍椅上，手不期然地撫摸着膝蓋。格羅德早就注意到他下馬的時候有時會扯到舊患。艾爾帕的年紀不輕，到了風霜之年，鬍子裏也夾雜着些灰白。
「艾爾帕，你沒必要招那麼多人。」格羅德沉默了一會，說：「你是從北洋來的，你肯定知道現在流落到亞達慕的有一大半都不是『好人』。」
「每個人都值得得到一次機會。」艾爾帕說：「你記得我和你說過，馬王團成立的目的嗎？」
「我知道，你們是險些被當作奴隸賣的俘虜。」格羅德嘆了口氣，摸着阿絲蘭的頭說：「我就直說吧，艾爾帕，你是老實的好人，和我不同，我在草原活久了，只能嗅到哪些人是沒救的。」
「救不救，不是你來決定，也許是十二神、沙民的三位神，但不是你，格羅德。」艾爾帕道：「若果他們的賤命不值錢，難道你就要砍了所有人嗎？鏽鐵騎士。」
「所以你應該慶幸，我剛才沒有直接砍了他們。」格羅德冷笑一聲：「阿絲蘭也沒有。」
「師傅，阿絲蘭打得好嗎？」女孩問。格羅德使勁撥弄她蓬鬆的黃髮當作鼓勵。
「當然，格羅德，當然。」艾爾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些人就是需要教育一番，我也實在感激你和你兩位同伴帶來的貢獻。」
「所以你叫我過來，是有其他事？」格羅德有點疑惑地問，他以為對方不會就此放過他。若然待不下去，他就要走了，反正也只是旅途上的夥伴。
「不瞞你說，諾丁哈萊的軍閥正打算把馬王團，冊封為騎士團。」艾爾帕轉身，從工作枱上拿起一張厚實黃紙，上方還有金藍色的燙印和蠟章，帶着諾丁哈萊的「四鷹盾」家徽，下方還有句說話，但格羅德沒看清楚。
「那應該是個好消息，但和我沒有關係罷？」格羅德淡淡地說：「你們一路上來為自己闖出了名氣，我只是幫忙砍幾個爛人而已。」
「不，格羅德，你沒聽到草原上的詩歌嗎？關於鏽鐵騎士的詩歌。」艾爾帕瞇起眼睛說：「當然還有你的同伴，神秘的汗國公主，以及『獅心』阿絲蘭……」
「阿絲蘭，排在那個草原女人前面。」阿絲蘭這時候不滿地說：「還有是阿絲蘭．獅心。不是『獅心』阿絲蘭。」
「大人說話不要插嘴。」格羅德給她的頭一拍，阿絲蘭卻是一臉委屈地抬頭看着他，說：「阿絲蘭什麼時候才是大人，阿絲蘭已經十五歲了。」
「這和年紀無關，也和劍術無關，在你學懂不會插嘴的時候。」格羅德低聲說。阿絲蘭開始認真思考，卻似乎始終也想不明白長大和不插嘴的關係。
「我想回家鄉一趟，我由伊登一路過來，已經過了四年，接着算上在北洋的時候，也快八年了。」艾爾帕說：「這群人終歸需要有人帶領……」
「我是絕對不適合的人選，不用說了。」格羅德道：「我習慣獨行。」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考慮一下。」艾爾帕嘿嘿笑了兩聲：「算是可憐我這老頭子也好，而且草原傳說——鏽鐵騎士擔任副團長的騎士團？恐怕是個比金漆還嘹亮的招牌。」
「我能拜託阿絲蘭幫你物色一個沒有那麼『臭』的人。」格羅德皺起眉頭說：「她看人有時比我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