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班牙朝聖之路上最常被其他朝聖者問的是:
為什麼你會走上這條路?
你預計走幾天?
你今天打算走到哪?
一天打算走幾公里?
「I don’t know.」我的回答總是如此。
走在路上時我也總在想,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為什麼生命的此刻會要我走上這條路?這就是我這輩子注定要看見的風景嗎?我對這一切所有的發生感到不可思議。
/
在九月出發前,有朋友問我為什麼要走朝聖之路?是準備很久的旅程嗎?還是人生清單?
「我感覺是我是被召喚的,而我只是回應了這個感覺。」我的生命中沒有一定要做什麼事情的清單,也沒有在日常規劃旅程的習慣,甚至這是我第一次出國。
我在一、二月完成我的工作後思索著下一步,那時突然有個很強烈的感覺,我好想要去走聖雅各之路,我超級想!它很突然就冒出來了,我好像從來沒有如此強烈渴望一件事,而那強烈的感覺大到我覺得必須是今年出發。
為了讓這趟路變成真的,我便去台北登山補給站,我告訴店員我是來看背包的,我想去朝聖之路。店員介紹幾款背包給我,我來來回回負重試背了好幾次,上上下下走個不停,店員說:「你也可以回去考慮看看再決定。」我心裡想著都走到這了,雖然有點貴,不過背包是適合我的,我值得擁有它,而且我好想去走啊!於是參雜了一些衝動,我便買下了背包,順手帶走兩雙羊毛襪。
接下來的日子我四處放話告訴朋友們,我想要走朝聖之路。我在instagram限時動態吶喊著,也在threads發文說著,同時我開始做功課查機票,腦袋盤算計畫著,開啟了派對:「好像可以六月出發,但我還有阿卡西紀錄的課程要上……第一次出國,六月還是有點趕,我先不要逼死自己……有很多條路線應該就法國之路吧?新手友善……七、八月機票好貴而且西班牙天氣很熱……哦!九月!九月好像是個好時機!」
我在心裡默默定下九月出發,法國之路。
三月我決定走白沙屯媽祖進香,當作是適應新背包、襪子,以及朝聖之路的前哨戰,看看平常不運動突然卯起來走路的身體狀態是怎麼樣。我才發現原來穿上一雙好襪子走路會差很多。
而關於朝聖,我沒有特定宗教信仰,只是從小到大一直接觸媽祖。我對於任何宗教、信仰都保持開放態度,我也好奇文化之間的不同和多樣性。大甲媽遶境、白沙屯媽祖進香,對我來說更像是體驗台灣文化。2017年第一次走大甲媽便抱著這樣的心情「身為台灣人總得體驗一次吧!」結果後來欲罷不能,因為很好玩、東西也很好吃!
朝聖,無論這個聖指涉的是誰,對我來說是走進自己內心的其中一個方式。我會有這麼幾天,我只專注著走路、看風景、吃飯、休息,專注力全部都在自己身上,只要把這些事做好就好了,並真心感謝一路上所有美好相遇。
五月我安排去蘭嶼、綠島,是我以前想去但一直都沒做的事,這樣一趟出門回來,就要六月了!我只買了背包、襪子,其他都還沒買,再這樣下去簡直沒完沒了,於是我在四月中買下來回機票。確定了九月出發、十月底回來這件事。
簡單來說,我想我只是回應了內心的感覺,接受Camino的召喚。
六、七月我請朋友陪我去看裝備,把可以有的選擇先看過、試過一遍。作為一個沒有登山經驗、平常也沒運動的我來說,不大容易,裝備要輕、要極簡、要能背得動、都用得到,我參考了很多人的打包方式,慢慢梳理自己的生活習慣,依照自身狀況挑選出適合我的裝備,再去把它們一一買下來。
這段日子我想過是不是要看朝聖之路相關的書籍來了解一路上可能會遇到的風景事物,但這好像不是我的風格。在臉書社團也看到有人分享,先出發,遇到了再解決就好,這好像比較適合我,我比較喜歡隨遇而安,既然有人也是這樣,我也感到比較放心。我選擇看幾部相關的電影《朝聖之路:聖雅各The Way》、《朝聖之路:一路平安》、《一個人的朝聖》。
八月是偶然。之前我在查資料google朝聖之路時,都會看到文章寫著「世界上所有傷心的人都在朝聖之路上了。」那時我心裡想著,我好像沒有傷心到那種程度。直到我看了一本書,裡面的一句話「自己選擇死亡」這句話是一個小小火苗,看起來不怎麼樣,就六個字,卻能在瞬間把心中壓抑許久的炸彈引燃,我看見了自身的生命課題,我探索著內心深處被我遺忘的記憶,我想我2024一整年的眼淚大概是我過去二十年的總合吧。
我傷心嗎?我很傷心。再回望這一切,以及九月恰巧安排了朝聖之路,彷彿是冥冥中注定。世界上其中一位傷心的人即將出發前往朝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