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夜晚,我從宿舍走出來外帶越南春捲。(對,那時候唯一一家越南春捲店仍在,我甚至曾經跟蹤我喜歡的人。)
我在店外遇到了你,你說你最近在聽有聲書。我拿著塑膠袋,裡面有免洗餐具,站在夜晚裡面吹風,有時我幻想春捲在裡面冷了。
然後他反覆的來,一下去加油,一下暫停,我無暇顧及。因為面對面的時間顯得有限,你是珍稀的資源,高山氧氣。
我站在你機車前面那樣你一句我一句,彷彿阻擋你回家的路。很安靜,好像整條街都沒了聲音,我們的對話好像也是無聲中進行的。
心裡的風鈴輕輕在搖,我可以和你對話一輩子,其實春捲本來就是涼的。
即使對話一輩子,我也不會發現那是多少時間。基於內建的不得不,我仍然停止,走路回宿舍。
三十分鐘的路程,晚上的校園有排球進行,咚咚的。我注意不了。風鈴在搖,世界為什麼這麼舒暢的安靜呢?我走著,彷彿躺著,好像是風,在晚上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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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街上兩條熟識的狗睡覺。我途徑你的路程,你提著三包垃圾袋。
巧遇之時我猶豫,拿了一袋,一袋垃圾可以延續更長,可以留下自己,把自己拋在白日裡,和你循著我不熟悉的路線等垃圾車。
忘了閒談什麼,租屋處前的棚子站兩個些許無措的人。
我早該知道你的魔法。
時間暫停。不,時間不是時間。一切並非線性前進。
一公尺的距離就有結界,把外界聲色隔開,唯有彼此連結的宇宙生生不息。
當中沒有激狂,只是水一樣存在,水一樣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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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詩人所代表的背後含義是什麼,如何用語言去描述。我就是已經覺得我不是詩人。我已經覺得我不是詩人。就是因為我自己先這麼覺得的,所以外面的人才像是反彈一樣回頭告訴我,我並不是詩人。
為什麼執著於當一個詩人,只是因為這個名稱好像能掩蓋我的無價值感,我的自卑,讓我有個頭銜可以對人交代而已。
其實我自己心裡的聲音說的是,我並不是詩人啊。我沒辦法是我不是的東西啊。我非得要問,非得要追,非得要得到迴響才行。
縱然全世界來說,你是一個很好很棒的詩人那又與我何干呢?我知道自己是什麼啊。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啊。為什麼要拿一個框框往自己的頭上套呢?為什麼非得要拿一個項圈掛在自己脖子上像是員工證那樣晃呢?
難道我的價值感就從那一張紙上來的嗎?難道只有這些名號頭銜才能讓我感覺成就嗎?非得要是一個不是自己的東西才會感到踏實嗎?
讓我感到踏實的真的是那些東西嗎?真的是那些稱讚和名號嗎?
不是,是因為我百分之百確信自己在做什麼,我百分之百知道那些文字的價值啊,我不假思索的站在了自己文字的這一邊啊。
所以那些時候我問心無愧啊,我百分之百贊成啊。
都是我一個人在演這齣是詩人不是詩人的電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