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只說了這麼點消息?廢物,竟然連像樣的情報都套不出來。」
陳欣怡嫌棄地撇了宋竹造一眼,滿臉不屑。
「有用的消息是除掉怡姬小姐,這就夠了 ! 第三規則,帝國的王一死,即代表亡國,孤身一人的禪汐,除了等死,就剩下乾巴巴地看著我們勝利的下場。」
徐曉賢幸災樂禍地揚起嘴角,得意非常。她自認算計周全,卻沒料到一向對禪汐溫文儒雅的宋竹造,竟然翻臉無情,說變就變,直接把她賣了。
「笑死 ~ 誰叫她平時這麼猖狂。」
溫雅停嘴角的弧度沒有歇下,她身體前傾,胸貼著宋竹造的背部,雙臂環抱住他的脖子,親暱地說:「小哥~你倒戈到無色國的選擇好帥氣,接下來的敵人,就剩下黑色國和白色國,我是無色國的皇后,你可要好好保護人家~」
陳盈如難掩噁心,並且惡狠狠地瞪著宋竹造,「能不能別這麼多做作?我們已經是三年同學了,禪汐從來沒得罪過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沒得罪 ? 她跟我待在同一空間就能得罪我,每次看到她安安靜靜待在那裡,真以為不說話就能引人注意嗎?」
徐曉賢這番話,使陳盈如感到不可理喻。
「人家安安靜靜做自己的事,有什麼錯 ? 你們根本不理解,你們只是要一個藉口,用來合理化欺負人的行為吧 !」
徐曉賢氣極敗壞,打了陳盈如一耳光,陳欣怡站出來力挺徐曉賢。
「妳當她身邊的小跟班那麼久,難怪會替她說話,原來是同病相憐的畜牲。警告妳,別把我們誤解成霸凌者,一點教養都沒有的走狗,這樣的狗更讓人反感,明明什麼都不說,卻又想讓人注意到自己。御伽遊戲開始以來,妳們敢說有貢獻嗎 ? 一點貢獻都沒有,還指望我們去理解,真是可笑。」
「我不是她的小跟班,禪汐從未把我當成她的走狗,妳們嘴巴放乾淨些,當心報應。」
「笑死,睜大眼睛看仔細,現在是誰遭報應,妳也想像她一樣成為流民嗎 ? 妳沒有價值,徐曉賢可是能隨時捨棄妳。帝國的王一死,即代表亡國,沒有王的庇護,離死可不遠。」
「御伽遊戲開始後,就沒見過有人完全遵守過規則。」陳盈如目光不自覺地落向宋竹造,「既然要談規則,所謂失去帝王的國家,代表全數陣亡。難道,紅色國在失去全數兵力的情況下,就不算亡國嗎?宋竹造怎麼還活著,吳品享怎麼還能逍遙法外?」
她的語氣逐漸加重,聲音中透出幾分怒氣,指責的目光越來越尖銳,直指宋竹造。
「難道沒人意識到遊戲賦予的階級地位,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嗎?你們盲目相信虛名的王,像是當初的紅色國王,根本無法庇護任何人,甚至連他最後一位同伴,都無力保護。這一切都只是空洞的承諾!」
陳盈如的爆發到極限,她實在無法理解宋竹造選擇放棄禪汐,這個始終相信他的青梅竹馬,對他來說竟然如此無足輕重。
「妳不說話,沒人當妳是啞巴。」
徐曉賢說完,隨即用力扯住陳盈如的頭髮,力道大得讓人聽見她頭皮拉扯的聲音。陳欣怡和溫雅婷見狀迅速上前,分別抓住她的四肢固定住,防止她還擊。
一直待在後方旁觀的范政偉,見風使舵,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他將拳頭握緊,做出一個準備打擊的姿勢,把陳盈如的腹部當沙包反覆毆打,此刻的身體,雖不是的人類肉體,但疼痛依然真實地回響在她的神經裡,范政偉打得愈發起勁,笑聲中掩不住的狂熱與病態,讓人不寒而慄。
其他保持中立的人,看到這一幕,恐懼感一瞬間湧上心頭。他們明白,這種行為並不會受到懲罰,反而是默默不作為才會招致惡果。於是,全員在無聲的默契中,所有曾經沉默的人,一致同意加入施暴者的行列。
葉芳語、羅玉璟、陳冠中、鄂瑀禎、黃沛柔、黃茹歆……
這些人並沒有與陳盈如或禪汐,有過任何個人的恩怨,但在他們眼中,膽敢與徐曉賢作對就等於自尋死路。陳盈如成了替罪羊,他們清楚,只有看著她被打倒,才能讓自己站在這個世界的上位。
每一個人都參與其中,因為這樣就能證明自己對徐曉賢的忠誠,生怕自己沒能引起她的注意,錯過了可能的庇護與利益。每一次對暴行的揮手,都是為自己謀取更好的明天。謝囿庭和張鈞婷,這兩個少數不參與的觀察者,只是無聲地注視著,沒有選擇站出來制止,免得被捲入這場漩渦。
宋竹造呆愣地站在原地,他的世界一直以來都過於和平,寺廟長大的他,自幼便被灌輸要心懷慈悲,佛祖會嚴懲罪者,保佑虔誠的信徒,然而,此刻腦海中響著父親那句「心懷慈悲,待人以善」的教誨,頓時變得如此刺耳。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的只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指引他行走的信念,竟無法解釋他此刻所目睹的殘酷,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不知該如何開口。呆滯游移的周遭,視線掃過一張張惡毒的面孔,心中掀起了劇烈的波動,情緒一時間無法平復,
宋竹造憶起過往的點滴,全是跟禪汐形影不離的畫面,一開始結識她的契機,來自一個經常偷竊我物品的同學,兒時的我膽小怯懦,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她卻肯出面為我討回失物,當時她的身姿凜然帥氣,讓我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強大。
她的冷漠疏離、超乎年齡的成熟,那雙彷彿能將人底細扒光的瞳眸,還有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這些特質令我厭惡,卻又讓我無法忽視。
她始終沒有變過,變的,是我。我到底是從何時開始討厭她?甚至是——妒忌她的存在?
我記起來了 ! 她經歷過擠兌和暴行,她有自保的能力,但無法完全避開受到傷害,她在禪家的養父母,待她跟隻寵物沒區別,而我也像現在這般懦弱,沒有給予幫助,反而馬後炮,嫌棄她多管閒事,她回應我的安慰相當與眾不同。
她稚嫩的臉龐,驕傲地說 :「我寧願感受到疼痛,也不願躲在別人身後,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次次扼殺內心,逐漸麻木了良知,最後連後悔的權利都沒有。」
她說這句話時,語氣平靜得可怕,沒有悲憤,沒有猶豫,倘然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那時的我嗤之以鼻,只覺得她逞強又愚蠢,明明可以明哲保身,卻偏要管那些與己無關的事。
現在,當我站在這場毫無人性的暴行前,回想她能孤身直面殘酷,而我只能僵在原地發抖,我才終於明白——
讓我憎惡的,從來不是她的「多管閒事」,而是她擁有我不敢擁有的勇氣,她寧可承受傷痛,也不願讓自己變得麻木,而我,卻選擇了活成一具行屍走肉的人偶。
我一次次選擇逃避,屈服,早已錯得無可挽回,不能這樣下去……
宋竹造看向陳盈如那虛弱的身影,血跡斑斑,滿是痛苦與無助。他不再遲疑,大聲說出遲到的那句 : 「住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