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老街沐浴在陽光下,寧靜而樸質,曾是古鎮的繁華地段,百年後仍依稀可窺沒落
貴族似的端莊雍容,不同的是位處中心的媽祖宮(慶元宮)反被歲月與信徒供俸的金碧輝
煌,雖然廟埕曾是228的刑場,活著的與死去的,一併平等無別的慈悲照應。
老闆看我即將進門,趕忙把客廳的燈打開,沒顧客不用再等直接入座。
---老樣子。
他一聽就懂,繫上圍袍,立馬他的頂上功夫。
---生意有差嗎?
雖是上班日,枯等也是常有的事。
---差多了喔。
他說這碼事非必要也非急迫性,大家都少出門了。
這是我不用等待的小確幸。
剪起髮落,斜瞄一下,白出於黑又更多了。
戴上口罩的他仍是高談闊論評斷時事,有些不謀而合的觀點也認同附合幾聲,
政治意識的唯我獨尊,極權獨裁的惡毒,應該也被掃進焚化爐。
這間家庭理髮店光顧十幾年了,價錢一直沒漲,除了便宜更愛他的快速,
以前視為畏途,總因不耐久坐,像塊木頭紋風不動任由一刀一剪慢工出細活的雕刻,
年輕時總要到髮長披肩,被父母親叨唸不男不女才三聲無奈地走進理髮店,
所以學生時代為此吃了不少訓導處的苦頭教訓。
這裡也不用洗頭,強勁的吹風機像颱風般的吹幾下,乾淨俐落,
刮鬍刀再滑順輕抹幾回雙頰邊的毫毛,不用二十分鐘大功告成。
座東朝西的古厝與座西朝東的對面中間就是這條幾米寬的老街,因此在晴日裡的客廳也
顯得陰暗,兩張客人專用的理髮座,一張總是空的,以前他媽媽在客人多時也會捲袖下
海親自操刀,,也許就是母傳子的手藝,我沒過問,但心想母子能同室營生家計,
不用風吹雨淋出門在外看人臉色,也算是幸福的工作室。
前些年還能看見老母親遲緩而顫抖的身影,最近已未見她出現在客廳了。
我只是剪短我的頭髮而已,雖然彼此相熟卻都不知姓啥名誰,
只記得長相以及所為何來,全然沒有情感上的糾葛。
不用找零的價錢,遞給他一張紙鈔,他雙手承接鞠躬道謝,我戴上眼鏡也回他一聲辛苦
了,轉身輕啟紗門又緩緩闔上,他又送上一句:有閒來坐喔。
2020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