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

 太陽雨下，颱風又閃身而過，正好賜予焦渴的后土些許甘露，

雖然還是如此的悶熱。

江水平淌，閘門不為所動，鳥族依然為早餐辛勤；禾稻早已收割，

街上還是那些人那些店面開張，只是我記不得那麼多的面容，如同少有人記得我，

來來往往都只是紅塵中的一顆沙粒，江河中的一顆泡沫。

一進門迎來一陣涼意，原來是為守夜的員工與士兵而開放的冷氣，在這晨間裡無意間得

之小幸運，我舒暢而慵懶地翻看螢幕，順便等候那已轉職到他單位的女子到來，

彼此不痛不癢聊些無關緊要話題，有時因無話可說而沉默也不尷尬，或有時她因一直為

睡眠不佳而自顧打瞌睡，近來因家裡兄嫂誕生新生命，她這做姑姑的也隨之忙碌起來，

關心著要添購用品，使猶是小姑獨處的她生活中似乎有了另個重心，她約坐個20分鐘便

會前往她的辦公處所，她是公車通勤，只能搭這一班較為適時，

因為太早了不想一個人開門後孤守辦公室，才會回娘家似的幾乎每天回到舊巢故居，

重溫那份親切熟悉的氛圍。

坐在斜對面新進的年輕女職員輕輕喚著正午休的我，連眼鏡都來不及戴睡眼惺忪望著

她放在桌上的一大包的地瓜酥，不解其意問著：為什麼？

---送你，謝謝你的幫忙。

我沒與她交談甚至連打聲招呼也未有過，我一向不矜持人家主動的好意，

婉拒彼此都尷尬，受了想必她也高興，她買了好幾包，忙著分送著。

實言之很不習慣受禮或送禮，總覺得隱含著某種目的，但若是這樣的零食，

就當是良好互動的開始吧，何況彼此並無業務上的往來。

幸福不必畫大餅，其實很簡單，因為簡單就是幸福，簡約樸實而單純，

不爭不計較知足而已。見人好，心生羨慕與忌妒，見人惡則生厭與批評，

不思善不思惡平息自心分別心，去除貪嗔癡。

她數日前曾擺出姿態容顏的冷漠，日昨我主動招呼了，她似乎驚喜且熱切回應，

今日似有意無意間繞到我的桌前，又遞給我兩顆小糖果，像已盡釋無言的前嫌，

只要靈犀一點通的心性，沒有解不開的結，也不用解釋，會了意，彼此便通徹無礙，

如迦葉與佛的拈花微笑。因坦然因無私因無惡意，便可四通八達，若仍有阻礙，

因為誠意摯心不足或猶有私心妄想，而導致如雲遮月，一時掩蔽了簡單的幸福。

我還是有我的苦，只是我的苦本裝在一個小杯子裡，又鹹又澀又腥又濁，它曾滿溢過；

我找不到有另一個容器去盛，縱其氾濫成災為或又形成萬倍的苦上加苦。

苦過方知悔過，讓心大死一回，即是無需瓶子拘束，全都放捨放下了，

或有殘留些許，然放諸於汪洋，歸諸於虛空稀釋之，亦得以清淨。

這一包傳承古法獨特懷鄉風味的地瓜酥，使我在夜裡大快朵頤而止飢。

201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