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蘿的周三短篇-牆壁裡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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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期間,小雨的爸媽因無暇照顧她,便將小雨送到鄉下的阿嬤家,託阿嬤照顧。由於小雨才小一升小二,暑假作業不多又簡單,所以幾乎天天都在和附近鄰居的小孩們到處玩耍。


與小雨最要好的是阿志、小明和小朵,他們四個不僅會在彼此家的四合院中一起玩,還會待在彼此家吃午餐。

由於附近鄰居都熟識多年,又都是年事已高、喜歡小孩的阿公阿嬤,所以對待鄰居的孩子也都像是自家孫子孫女般熱情疼愛。


不過阿志的阿嬤很奇怪,小雨他們第一次在他阿嬤家吃午餐時,他阿嬤耳提面命地提醒他們:「吃多少夾多少喔,夾了就要吃完,不要浪費。飯不要掉滿地,不然橡皮擦會從牆壁裡跳出來,把你擦掉喔!」說完便先到後院忙家事了。


小雨聽了狐疑地環顧四周,不懂為什麼橡皮擦會從牆壁裡跳出來。而且再說,人怎麼可能被橡皮擦擦掉啊?


可是等阿志的阿嬤去後院後,她問阿志為何他阿嬤那麼說時,阿志卻信誓旦旦地說:「阿嬤說的是真的,橡皮擦是我們家的妖怪,很顧家,專門吃小偷和吃浪費食物的小孩。我爸說我姑姑以前就是把不吃的菜都吐在桌上,所以就被橡皮擦擦掉了。阿公阿嬤在幾天後才在後面那塊地找到了姑姑,可是那個時候她已經死了、救不回來了。」


小朵害怕地說:「真的假的?好可怕,你不要嚇我們啦!」


小雨附和說:「對啊!你幹嘛嚇我們?」


阿志神情認真地說:「我是說真的。小雨,妳要不信的話,就去問妳阿公阿嬤啊。他們應該也認識我姑姑、也知道這件事吧。」


阿志今年要升小五了,是四個孩子中年紀最大的,說話有一定的權威性,但其他三個孩子還是很難相信。


所以小雨和小朵聽了面面相覷,而小明則是直接說出來:「屁啦,小雨、小朵,妳們不要相信他。我才不相信橡皮擦可以把人擦掉。要是真有橡皮擦從牆壁裡跳出來,我就拿筷子戳它,把它戳爆!」說完小明就開始吃飯。


這幾天相處下來,大家都知道小明常挑食,阿志特別提醒小明:「你夾了就要吃完喔,不要每次都夾一堆然後又不吃。還有,你吃飯吃慢一點,才不會飯都掉出來。」


小明沒理會,這次又把不吃的豆子和紅蘿蔔挑出來、夾到桌上。而且因為喜歡邊吃飯邊說話,飯又掉得到處都是。


阿志看了皺眉急道:「怎麼又掉了那麼多?趁橡皮擦還沒出現,趕快夾起來吃掉啊!」


小明理所當然地說:「我才不信咧。而且掉飯粒有什麼關係?我在家都是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四個孩子同時聽見飯廳外傳來一陣沙沙聲響,像是有人在用砂紙打磨什麼東西。沙沙聲越來越近,聽起來竟像是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從外面一路移動到他們後面的牆,又滑動到他們餐桌這邊的牆!


接著聲音戛然而止!四人同時抬頭看向那面牆時,雪白的牆上突然浮現一張模糊的人臉!


四人都被嚇傻了,一時間完全動不了,只能看著牆上那張白臉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最後從牆里凸了出來!四四方方、像一台冰箱那麼大,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巨大的橡皮擦!而且它表面布滿了細密的紋路,像極了人的皮膚。它的眼睛是兩個漆黑的洞,似乎正死死地盯著小明。


四人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想跑,卻莫名動彈不得。


那橡皮擦怪物的上半身從牆里鑽了出來,就像橡皮擦一樣柔軟有彈性,身形會微微左右晃動。當它俯身靠近小明時,小雨聞到了一股像馬路鋪柏油般的刺鼻臭味,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腥氣。


緊接著,四人同時看見橡皮擦怪物身上隱約浮現出無數張人臉!


小雨驚恐地想:那些都是被它擦掉的人嗎?


「啊啊——」小明忽然找回聲音和力氣,從椅子上跳起來,邊後退邊喊,「救、救命!」


但太遲了,橡皮擦怪物猛然撲上去,小明整個人就像被擦掉的鉛筆痕跡一樣,刷一下便消失不見,手上的筷子隨之掉落地面!


眨眼間,地上就只剩下一灘橡皮擦屑和小明的筷子,而怪物也隨之消失不見。四周的牆壁依舊雪白無暇,彷彿方才什麽事都沒發生。


阿志的阿嬤聽到了聲音,又從後院匆匆走回來,問孩子們:「怎麼了?你們剛才有叫我嗎?咦,阿志怎麼倒在地上?」


小雨和小朵轉頭一看,才發現阿志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她們邊把他扶起來邊急道:「他一定是被橡皮擦怪物嚇暈了!阿嬤,小明被怪物擦掉了!怎麼辦?」


阿志阿嬤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灘橡皮擦屑上,心跳突然加快。


她連忙走到橡皮擦屑旁,蹲下來察看。那橡皮擦屑的形狀,隱約像是一個蜷縮的小孩!刺鼻的橡膠味讓她作嘔,以指尖觸碰碎屑還能感受到溫熱,彷彿還殘留著體溫。


她顫抖地站起身對孩子們說:「你們三個待在這,別亂跑。我馬上回來。」說完便轉身跑向後院。


但小雨他們實在太害怕橡皮擦怪物會再次出現,所以不敢再繼續待在飯廳,馬上跟在阿志阿嬤後面跑。任憑她怎麼勸阻,他們都不願意回頭。於是四人便一同跑到後院外的林地。


這片林地似乎已經荒廢很久,雜草叢生,走在前頭的阿嬤都要先用曬衣竿敲打前路,確認沒有蛇才敢走。

阿志知道阿嬤是想看小明是否與當年的姑姑一樣被轉移到林地裡,所以沒有多問,只是要小雨和小朵一起幫忙找看看,四周有無小明的身影。


但他們走了兩圈,都沒有找到小明,也沒發現任何異狀。


阿志阿嬤沮喪地說:「唉,又一個不見了。」她帶孩子們回到家裡後,馬上請阿志去通知小明的阿公阿嬤。


小明的阿公阿嬤雖然不相信這世上有橡皮擦怪物,但小明失蹤是大事,仍是立刻報警處理。


儘管警察也不相信阿志阿嬤和孩子們的說詞,但他們在四合院裡外搜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小明。

小明似乎真的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小雨沮喪地回到阿嬤家後,想起了中午阿志說過的話,馬上就告訴阿嬤小明失蹤的事,並問阿嬤:「妳有看過阿志的姑姑嗎?阿志說她當年也是被橡皮擦怪物擦掉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阿嬤回想了一下,皺眉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阿志的姑姑,我當然記得,但是她當年失蹤那件事實在太奇怪了。而且不只是她而已喔,後面還有好幾個人都不見。」


小雨震驚地說:「還有好幾個人?」


小雨的阿嬤告訴她,阿志家後面那塊地很久以前是橡膠園,一整片都專種橡膠樹。有天阿志的阿祖去巡視橡膠園時,發現了一個被綁縛的孩子遺體,立即報警處理。


後來聽警察說,是一對父母惡意遺棄年幼的殘疾孩童在園子裡,任他自生自滅。由於那幾天連日暴雨,無人進橡膠園查看,孩童手腳被綁又天生失語,所以無法自行逃脫也無法呼喊求救,最後活活挨餓受凍而亡。


至此之後,阿志的阿祖每每進到園子裡都感到陰寒。就算是白天去,也總覺得樹林間影影綽綽,有什麼巨大的白影一直尾隨著他。他後來跟鄰居借狗去巡視,想說至少可以壯膽。沒想到狗一進去園子裡就害怕地夾尾巴、蹲坐下來,原地吹狗螺,把他嚇得要死。他也越來越不敢來巡視。


再加上橡膠園的毛利逐年下降,最後整個產業外移,所以阿志的阿祖就決定不再種橡膠樹,而是把那塊地賣掉。可惜那塊地出售多年就是賣不掉,最後就慢慢變成荒地。


後來阿志家有幾次遭小偷或強盜,但他們都會被即時出現的橡皮擦給擦掉。有的遺體後來出現在後面的荒地裡,有的則至今仍下落不明。


說到這,小雨的阿嬤警告她:「所以以後去阿志家玩就好,不要跑到後面那塊地,知道嗎?」


小雨嚴肅地點頭,又說:「那我以後吃飯也要吃乾淨才行。」


***


🔸️「橡皮擦般的怪物」真的是我小時候對警察的想像。

我出生的時候,雖然已經解嚴,但對威權的恐懼仍深植許多人的心,所以「警察來了」是大人們常用來警告或威嚇小孩的說詞,而且隨時隨地都能用。


常常聽到「再不乖,警察就要來抓你囉!」這類的話。所以小時候沒在現實生活中看過警察的我,就以為警察是兩種神秘生物,一種是室內型,一種是戶外型。


室內型的大概長得像巨大的人面橡皮擦。平常隱身在牆壁裡,可以在牆壁、天花板、地板之間遊走自如。要是不把飯吃完或是飯吃得掉滿地,警察就會從牆壁裡跳出來把我擦掉之類的😰


戶外型的可能長得像巨大的人面鷹身,有翅膀和利爪。要是闖紅燈或是亂丟垃圾,警察就會俯衝下來把我叼去餵鷹寶寶😰

還記得有一次做惡夢,夢到自己被叼走!😭


等到再大一點,親眼看到警察時才發現他們是人類。對他們的恐懼,才終於像鼻涕泡般消失無蹤。


前幾天寫了一篇短文悼念戒嚴時期,讀友看到那篇後,就敲碗說想看室內型的故事,所以我這周就來寫啦~~💗


話說,我長大以後看了日本的百鬼夜行,認識到日本妖怪—塗壁。感覺塗壁和橡皮擦妖怪的概念滿相似的😄

傳說,如果晚上走在路上,前方突然出現一道牆壁,且怎麼繞都繞不過,那就是塗壁在擋路。

對付的方法就是拿棒子打它下方。(蛋蛋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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