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看戲大隊前就買了正式演出和驚喜場,於是有幸和韓一起參與了完整的兩天。很遺憾,他第二天匆忙進場時我甚至傳訊息告訴他沒來也沒關係。
編舞家賓杜.登貝雷 Bintou Dembélé,他是女性、黑人、酷兒、母親,也是法國街舞第一代始祖。他擅以編舞為稜鏡,探索身體記憶,映照殖民與後殖民的法國歷史,他的舞蹈不只是動作,而是抗爭,是身體對歷史的回應。她成長在反體制的嘻哈文化,直到嘻哈在主流文化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嘻哈界跳了三十多年後,她創立自己的舞團街頭現實舞團(La Structure Rualité)。 2019年,他登上巴黎歌劇院,成為350年來首位非裔女性編舞家,也是該劇院聘用的第一位法國非裔編舞家。他將Krump、Breaking、非洲與加勒比節奏融入18世紀芭蕾歌劇 《異邦戀情》(Les Indes Galantes),以身體顛覆原作的殖民思想,為被忽視的歷史發聲。
以上截自兩廳院官網介紹,我之所以完整複製下來不只因為他寫得很好,而是因為在表演前我們只知道這麼多。但我不習慣在演前「詳讀」過多資訊,除了怕干擾觀賞體驗外,我也希望能從演出中知道到更多――可惜這次我最後也只知道這麼多。不過以上的資訊和觀賞過程是契合的,確實可以從舞蹈中略知一二元素。說不定和我一樣對編舞家全白的你也會在觀賞過後被打動!
觀眾們被分成三組,分別四個空間的大地遊戲:裝置空間、短片放映、音樂會(這是我驚喜場的順序),然後是所有組別一起的大廳院表演與舞池。裝置空間的光雕讓我印象深刻,逐漸急促的快門巨響漸強成一種槍聲,人們(演員)將火堆升起,一個死去的人被吊起,然後是更多更多的人已經被吊起。視覺上使用紅色及昏暗的燈光,莊嚴而悲壯;短片則是整場演出的關鍵內容來源,大概知道了一些街頭文化與舞蹈的關聯;然後是音樂會,觀者在導聆的空間圍成一個圓,賓杜、吉他手與女歌者各自做他們會做的事。歌者真的很強,我還以為是對嘴結果是真唱,不過韓也說礙於空間的關係聲音其實沒有被很好的發揮;最後進到大劇院我才真的感覺到各個舞者帶來的震撼,舞者分布在舞台與觀眾席,然後隨著舞蹈推進慢慢往舞台靠後才是群舞。我和韓都特別喜歡這部分,群舞很真實的讓我看到街頭現場,那種熱血與躁動。最後就是在售票頁面或廣告上能看到的觀眾共舞環節。
參加了兩天的我理應能寫出兩天的環節,但最讓我可惜的就在這:驚喜場與正式演出內容有九成是一樣的,而剩下那一成就是等待時間的長短。
等待時間分布在每組轉換空間時,人們排隊堵塞,驚喜場共等了近一個小時,正式演出縮為半小時左右。第一天時我對此有諸多諒解與忍讓,沒事啦反正內容很不錯啊反正明天內容就會不一樣了就不會這樣等了吧。我想的真好,所以在第二天竟然看到一模一樣的內容時,我還忍了第一個空間的半場,剩下就控制不住臉垮下來,只好當複習昨天看到什麼、看戲大隊可以怎麼寫。我第一次在劇場感覺到不舒服的抽離與被騙的感覺,我並非沒有看過同樣的表演兩次,但在自願的情況下那是越看越喜歡,而正式演出我真的完全笑不出來。我大可離開去吃夜市,但這個氣憤轉為一種挑釁讓我耐住性子看看這群人還能怎麼做,是做得更好、還是做的更差?
正式演出時我(在不干擾別人與演出順利進行的情況下)試著在各個空間使用別於昨天的觀看方式,刻意製造另一種運鏡:可能不再跟著人群走、可能不看光亮處、可能蹲著或是站著。我不是第一次這麼做(變換觀看方式),但這次我並沒有新的收穫,當然歌者、樂者、舞者可能相比昨天更加熟練了3%,但這很意外嗎。
最後在劇院的表演(尤其所有舞者的群舞)是我當初買票的原因,感動的是覺得來這一趟現場有值得。在驚喜場時我和韓就都特別喜歡這部分,第二次觀賞後依然被震撼。群舞很真實的讓我看到街頭現場,那種熱血與躁動,讓我還是會不自覺露出笑容。
順帶一提在觀眾共舞的部分,驚喜場將焦點聚集在正中間,外國舞者和我以為是暗樁但實際是台灣舞者一起小競賽與互動。但第二天時台灣舞者們卻在更前台的部分自開一圈,那時我待在中間,明顯看到觀眾們不確定該停留在中間還是去前台看另外一區。外國舞者在中間很認真想帶氣氛,但在過多選擇和困惑間中的注意力就被分散掉了,我明顯感受到他們後來露出疲態。不過韓第二天選擇待在觀眾席,他說從觀眾席看出去第二天的視覺效果比都聚集中間好很多,讓不敢上舞台的人也能夠參與共舞。這部分確實值得思考。
總結驚喜場與正式演出。我不覺得不收費不是說服的原因,我真的很期待無論是驚喜場只演出正式的一半或節錄,或正式場有其他不同,任何都好,狠一點你就直接告訴我會一樣嘛。我幾乎是一種哀求,不然我事後看著售票頁面的「讓觀眾能在正式演出前搶先體驗作品的面貌」,真的覺得好可惜好可惜。
Open house在近年好像有越來越蓬勃的趨勢,我也很喜歡相關的活動,不過這次演出後我對這個概念有了不同想法。首先我先假設Open house在觀眾身分上有極限:我之前曾參加過兩廳院類似的Open house活動(莎士比亞劇本殺、歲末特別企畫等),我坦承我也曾因能從觀眾席踏入舞台、更深入劇院激動感動萬分,但這種體驗對我來說就只有頭幾次會很新奇,後來就比較像純粹在爬樓梯而已。
再來是像韓這種從來沒有進過兩廳院、或根本很少進劇院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哪裡是哪裡的情況下,我覺得多少那種感動無法被展現。他問我音樂會的部分為什麼要選一個沒辦法好好發揮的空間,要選在導聆的那裡?我愣了一下趕緊看售票頁面有沒有說,概念大概是「畢竟你沒在導聆的空間聽過音樂會嘛。」,頓時就感受到韓無法成為這次Open house的受眾。我們剛好在光譜的兩極,一起討論的時候突然達成共識也覺得蠻好笑的。
第二種假設:是兩廳院不適合、沒做好Open house與遊走式互動?我曾參與過其他劇場的Open house活動,雖然我也完全沒去過那個劇場,但走在其中真得隨時都可以感到驚奇與愜意,跟隨工作人員或自己隨意地走在各個空間,甚至因為那次活動而愛上那個劇場本身;我也觀賞過遊走式的演出,演出不只隨劇情變換演出空間,演員也會很專業地靠近觀眾演出卻始終維持一層很好的觀賞的膜,一個能讓觀眾自由決定要進入劇情還是保留的距離。
這兩個經驗讓我在這次的兩廳院Open house中思考良久。在這次演出中,第一:終究還是等待過久的問題……?第二:我與演員的距離比較像是我擋到你了請借過,尤其裝置空間的部分,即便就在身邊演出,還是是故意營造「不邀請觀者」的演出?無論如何這些都是有趣的經驗,從喜歡、愛上到質疑Open house與遊走式體驗,期待更多人能夠一起體會Open house的迷人之處。
對自己下了這種尖銳的標題多少還是有點害怕,但我沒否定第一次參與演出帶給我的震撼。賓杜.登貝雷的編舞讓我深刻體會到文化與身體記憶如何在下得以表現。她的作品不僅是舞蹈,更是對歷史與社會議題的深刻反思與抗爭。我也因此接觸了一項新的文化,並且在演出後成功讓我對這個文化感動與產生興趣。但我也反思了正式演出和驚喜場的內容重複的問題、遊走式演出在與觀眾互動和展示的設計細節,我想我可能不是《流》最適合的觀眾。所以回到正式演出的那天,我不會走進去。
兩廳院合作的友情出包所的蘋果口味刈包誇張好吃,看完演出去吃整個人都好了。
節目|2025TIFA賓杜.登貝雷《流_G.R.O.O.V.E》驚喜試演場與正式演出
場次|2025/2/20、21 (五、六) 19:00
地點|國家戲劇院
寫於202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