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前夕,百貨公司的進撤櫃猶如一場命運的鬥爭。這天的天空陰得像老闆的臉色,空氣中充滿即將暴風驟雨的壓迫感。而在這樣的氛圍下,百貨門口的卡車、貨車、吊車早已擠得水洩不通,像是在等待最後的審判,每一輛車都像戰士一樣,準備迎戰這場撤櫃硬仗。
好在我是撤櫃方,至少不用面對開張的壓力——這種心理安慰聽起來很可憐,但在零售業,能撤總比硬撐來得有尊嚴一點。早有經驗的貨車司機老練得像黑幫電影裡的老大,閉店前就已經卡好位置,等到最後一首背景音樂剛播完,他便嚼著檳榔,嘴角掛著紅紅的汁液,拖著一台老舊但穩健的板車,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我面前。
「什麼X人骨頭天氣!」他一邊嚼著檳榔,一邊含糊不清地抱怨。
「風雨會越來越大,趕快撤完回家喝酒啦!」我裝作輕鬆地回應,雖然內心隱約覺得,這場撤櫃大戰恐怕沒有這麼順利。
他下巴一揚:「干單!」
於是,我們一行人開始瘋狂搬運,像是一群趕著回家的倉鼠,把貨架、商品通通塞進貨車,速度快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沒多久,地面已經恢復了幾分整潔,只剩下背板還孤零零地立在那,像是個遺世孤兒。我正準備打電話給工班,問問他們到底在哪時,進櫃的品牌人員忽然驚呼了一聲,像是撿到寶一般:「欸?這背板不用拆吧?我們可以用啊!」
「蛤?」我嘴巴張得像吞了整顆生雞蛋,「樓管通知我要拆的,不然叫工班來幹嘛?」
話才剛說完,樓管這時候滿臉秋賭爛地走過來,眼神透露著不耐:「工班什麼時候來拆?」
我手一指:「他們說不用拆!」
樓管的臉色立刻像天氣預報般變化:「可是你們老闆說要拆啊!」
進櫃品牌的設計師聞言,當場開始跟他們老闆爭執起來,兩個人在電話裡吵得驚天地、泣鬼神,我站在旁邊看戲,覺得自己像個被丟包的孩子,無所適從。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工班終於姍姍來遲,兩個像落湯雞一樣拎著工具,渾身濕透,臉上寫滿「老子被耍了」的憤怒。一聽說可能不用拆,當場暴怒:「這種鬼天氣出班,不管拆不拆都要付錢啊!」
這時候,我的耐心也到極限了,索性對著樓管放話:「你自己協調,不拆他們付錢!要拆我付,一句話!」
結果一來一回的扯皮拉鋸戰,害我這個撤櫃的,愣是被折騰到天快亮才回到家。全身濕透,筋疲力竭,只剩下一個念頭——颱風夜果然適合喝一杯,不然怎麼壓得住這股無語的荒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