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我第一次欣賞無垢的醮。前幾年我看過一次《觀》以及《觀》的觸身‧實景,這兩齣戲呈現出的氛圍都是大自然中的寂靜,那種純淨心靈和自己的對話,和這次的醮是截然不同的感覺,一進到劇場我感受到全場寧靜安詳,敲打的鑼聲帶著觀眾席上的我們,用著舞者極致緩慢的呼吸步調,悠悠的,將一切人事物,帶入至他們所創造的說故事空間。
道長邁著嚴肅又具有威嚴的步伐,為一切結界與淨化,在觀眾席上的我們一刻都不敢鬆懈,我屏氣凝神,腰椎打得非常直,因為我知道他不是表演而已,是認真以道長身份上到舞台,每一步走的都是設計過的,再把劍次出去前,踩了非常扎實覆滿能量的七星步,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真的在舉行醮的儀式,在舉行完儀式後,說書人帶著穿著純白衣裳的小小孩們,從一旁走了出來,這些小孩不只是祭拜的人,也象徵著文化與藝術的傳承。
隨著歌聲的詠唱,媽祖從加深的舞台上,雖說應該是一個神聖的時刻,但當下的燈光卻是詭異的綠色,像極了鬼新娘出嫁,加上緩慢的移動速度,就像他們是用飄的向前,兩側的舞者拿著直立而高聳的樹枝,讓一切又更詭異了,整體畫面讓人覺得陰森幽冷,鬼魅的氣息擴散至我的身心,悶得讓人無法透氣呼吸。但是媽祖寬大的身軀,華麗的服飾塑造出莊嚴的媽祖,又讓一且覺得鎮定且安心,場面非常壯觀。
到了中場,畫風瞬間驟變,兩旁的鼓手使出全身力量敲打,鼓聲加快我心跳的速度,讓精神振奮起來,接著出現許多赤裸的男舞者,手持芒花,在舞台上張牙舞爪,時不時發出聲嘶力竭都吼叫聲,兩方的戰鬥就此展開,有如他們發誓,今日對方必死無疑。配合鼓點踩出力量爆棚的步伐,氣勢蓬勃,勾勒出漳泉械鬥殺戮時不安的場景,打鬥時讓坐立難安,殺戮使得孤魂野鬼在陽世間迴盪,直到最後柔軟的水撫慰了靈魂,悲情化為包容,生命在大地之河裡傳承與輪迴,孤燈燃亮,冥紙散飛,醮的儀式在心經的迴盪下收官謝幕。
我一共欣賞醮三遍,前兩次都是坐在二樓總統包廂,最後一次則是在一樓近距離欣賞,二樓的視野看出去,能將每一位舞者所發生的一切,做的每一個動作看得非常清晰,利用布料做出的空間感,景深的安排,舞者們緩緩的移動,以一個脊椎做出曲線,光看了就覺得痛的姿勢,供深淺行或後退,畫面行列對稱,並行交錯,和諧畫面會讓人陷入他們的步調,精神陷入恍惚,再次睜眼時卻發現人怎麼消失了,從二樓觀賞得很舒適,每一幕,每個移動都由如畫般。整個表演的敘事手法,就像電影般,看不出串場的痕跡,拿出手機隨手拍一張,都能拍出電影般的畫面,燈光、佈景、演員結合的非常完美,每個技術都做到了頂尖,舞者讓自己的肢體開至極致。

從一樓看到的,則是舞者更細緻的表情,像是舞者在殺死眼前的人後,感到後悔、懊惱、恐懼的表情,還能看到他的手在害怕的顫抖,也看到舞者臉上精緻的妝容,媽祖身上不同布料,堆疊出的效果,或著芒花甩落至地上,甚至能看到後方的觀眾,如同自己,就是舞台上的一員。
每當看到祭火燃起,炙熱明亮的火焰從水燈中竄出,所有的一切人、事、物,各種不好的東西,伴隨著滿天飛舞紙錢與煙塵,一並送上天際,餘火留下來的,只剩平靜。無垢之醮,淨靈世界,紅塵俗世,舞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