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爾茨海默,別的(病)都還好,這個就是五到十年。”醫生說完,長久的沉默。林曉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句話後瞬間崩塌,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尖上。
她看著坐在身旁,眼神有些迷茫的丈夫陳宇,手不自覺地握緊。陳宇才剛四十歲,本應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卻被這殘酷的病魔宣判了“精神死刑”。
起初,林曉只是發現陳宇偶爾會忘記鑰匙放在哪,炒菜時重複放鹽。她以為只是工作太累,壓力太大。直到那天,陳宇下班竟迷失在回家的路上,在這個他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裡,像個無助的孩子。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林曉偷偷瞥向陳宇,他望著車窗外,眼神空洞,像是在努力抓住什麼,卻又無能為力。回到家,陳宇徑直走向他們的臥室,坐在床邊,拿起他們的結婚照,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上兩人幸福的笑臉。林曉站在門口,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宇的病情逐漸加重。他開始忘記林曉的名字,有時把她當成自己的同事,有時又喊她小時候的玩伴。林曉每次都強顏歡笑,溫柔地回應著,耐心糾正他。
為了照顧陳宇,林曉辭去了心愛的工作。她每天變著法地做陳宇喜歡吃的菜,儘管陳宇常常吃了幾口就忘記自己吃過。晚上,陳宇會突然從夢中驚醒,大喊大叫,林曉總是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輕輕抱住他,哼唱著他們年輕時最愛的歌,直到他再次入睡。
有一次,林曉帶著陳宇去他們曾經約會的公園。陳宇在長椅上坐下,目光被一群嬉戲的孩子吸引。突然,他轉過頭,看著林曉,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林曉的喉嚨像被堵住,好半天才擠出一絲微笑:“我是愛你的人,一直都是。”那一刻,她知道,即便陳宇的世界已逐漸荒蕪,但愛仍在這片荒蕪中倔強生長。
隨著時間推移,陳宇的記憶幾乎消失殆盡,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林曉卻從未有過一絲抱怨,她細心地幫陳宇洗漱、穿衣,帶他做康復訓練。每一個夜晚,她都會躺在陳宇身邊,握著他的手,給他講他們的故事,那些一起走過的歲月,就像珍貴的火種,試圖點亮陳宇黑暗的世界。
五年過去了,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後,陳宇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林曉坐在旁邊給他剝著橘子。陳宇突然開口:“我好像,一直都很愛你。”林曉手中的橘子頓住,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知道,這或許是陳宇在記憶的廢墟中,拼盡全力向她發出的愛的信號,哪怕疾病將他的世界攪得支離破碎,愛卻始終紮根心底,未曾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