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晚的霓虹燈閃爍著，混雜著煙味、酒精和音響傳來的旋律，這個城市總是像一場無止盡的夢，夢裡有人迷失，有人掙扎，有人享受，也有人清醒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她坐在沙發上，手裡晃動著一杯未曾啜飲的酒，眼神落在吧台的角落，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只是發呆。這裡不是她的家，但這裡讓她有種微妙的安全感，一種被規則明碼標價的安全感。只要遊戲規則清楚，就沒有誰欠誰，也不會有誰能輕易踩進她的界線。
「妳今天怎麼這麼安靜？」旁邊的女孩湊近，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客人不夠帥嗎？」
她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地說：「只是想事情。」
對方笑著擺擺手，轉身走向一桌新的客人，而她繼續看著那杯酒，思考著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這個行業的世界很簡單，花錢買陪伴、販賣慾望與愛情。
她從不排斥這些交易，反而覺得這比那些用「愛」來粉飾的關係還要直白得多。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會有疲憊的時候——像現在這樣，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模糊的夢。
2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所謂的「正常」人生。
她試過站在櫃檯，計算客人的找零，試過在辦公室裡坐上一整天，聽上司用制式的話語要求她做些無關痛癢的事，也試過過著規律的生活，朝九晚五，準時吃飯，準時睡覺，卻感覺身體像是被困在玻璃盒子裡，呼吸不到真正的空氣。
她討厭這種感覺，討厭被一個月三萬塊的薪水困住，討厭站一整天換來的只是腳底的疼痛，討厭世界告訴她「這才是正確的路」，卻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給她一條能讓她活得舒坦的道路。
所以她選擇了另一條路，這條路不一定光鮮亮麗，但至少，她能掌控自己的時間，能在想工作時工作，想休息時休息。即便有時會有厭倦的時候，至少，她不會覺得自己像一個為了溫飽而賣命的機器。
只是，有時候，她還是會想，這條路到底能走多久？
3
「我覺得我們該聊聊。」
男友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語氣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嚴肅。
她靠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夜空，煙霧從指尖繚繞升起。
「聊什麼？」
「妳以後打算怎麼樣？」
她輕笑了一下，「我還能怎麼樣？」
「妳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他的語氣裡透著些無奈，還有些壓抑的擔憂。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知道他希望她過上「更穩定」的生活，但「穩定」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從來不是什麼能讓她感到安心的詞彙。
「你是想叫我去找份『正經』工作，還是想說我們應該分手？」
「……我只是擔心妳。」
「那你是覺得，沒有這份工作，我就會變得比較幸福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至少妳不會覺得自己廉價。」
這句話讓她皺了皺眉，指尖的煙燃到了盡頭，她嘲弄地笑了一下，「廉價？你覺得賣自己時間給公司，站一整天換來那點薪水，就不廉價了？」
對方嘆了口氣，「妳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她明白。
只是，他不明白她的。
4
她不是沒有想過改變。
她存著錢，想著未來，想著也許有一天能回到學校，學些她真正感興趣的東西，讓自己的世界更大一點，讓選擇更多一點。她不想永遠被困在這裡，但她知道，離開這裡的路，遠比留下來更難走。
她開始學英文，開始試著讀更多的書，開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多選擇的可能性。她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一直都是個敢拼的人，只要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放棄。
只是，她偶爾還是會迷茫，會覺得世界太大，自己太小，會擔心自己的努力能不能真的帶來改變。她不怕累，只是怕努力到最後，發現自己還是困在同樣的地方。
但她沒辦法停下來。
因為一旦停下來，她就會開始想，如果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那她努力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5
這天夜裡，她夢見自己站在一條岔路口。
一條路筆直，燈光明亮，通往一個穩定卻單調的未來。另一條路蜿蜒曲折，沒有人能告訴她盡頭有什麼，但她隱約能感覺到，這條路的某個地方，有她真正想要的東西。
她站在原地，沒有急著做決定。
因為她知道，無論選哪條路，她都會走到底。
但在此之前，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