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穿越記44: 劉姥姥來逛大觀園了。
大觀園裡一抹綠蔭,像是誰不小心潑了墨,濃得化不開。
賈母領著劉姥姥,還有幾個主子與丫鬟們,走進稻香村,黛玉的房間靜靜地敞著,紫鵑早早掀了湘妃竹簾迎客。
紫鵑想到原著中,一群人過來參觀,黛玉只端上來一盞茶,單請老太太,卻把別人全都忽略的尷尬場面!
紫鵑連忙告訴黛玉,她現在只需在老太太旁邊表演微笑就好。
吩咐了蘭影跟菊影快去泡茶、上茶。
___ 眾人進了稻香村主屋,裡頭的擺設簡單清幽,有種說不出的雅趣。
案上筆硯具全,書架上,書本塞得滿滿當當。
劉姥姥眯著眼瞧了瞧,嘀咕道:「這怕是哪個哥兒的書房吧?」
賈母笑著瞥了黛玉一眼,慢悠悠道:「這是我外孫女兒的屋子。」
劉姥姥愣了愣,上下打量黛玉,那眼神像是看什麼稀罕物件,末了才咧嘴一笑:
「這哪像小姐的繡房?比那頂頂好的書房還要文雅呢。」
她說得直白,卻沒半點奉承的意思。 賈母瞧著窗上糊的紗,顏色舊得已發灰,便隨口和王夫人說:
「新糊上的紗好看,可過幾天就不翠了。這院子沒桃沒杏,只有這稻子黃綠黃綠的,再糊上綠紗,倒顯得沉悶。
我記得咱們庫裡有幾樣好顏色的紗,明兒換了吧。」
鳳姐兒聽了,忙接話:
「昨兒我開庫房瞧見,大板箱裡還有幾疋銀紅蟬翼紗,輕得像霧,還有折枝花樣、『流雲百福』、『百蝶穿花』的,顏色鮮得很,我拿了兩疋出來,想做兩床被子,該是不錯的。」
賈母聽了,嗤地一笑:
「呸!你這丫頭,人人都說你見多識廣,連這紗都認不得,還敢說嘴!」
薛姨媽等人笑起來,半真半假地說:「憑她多能耐,哪敢跟老太太比?老太太教教她吧,我們也長長見識。」
鳳姐兒也湊趣,笑著央道:「好祖宗,教教我吧。」 賈母斜了眾人一眼,慢條斯理道:
「這紗比你們年紀還大呢,怪不得她錯認成蟬翼紗,乍看是有點像。
不知底細的,都這麼叫,可它正經名字叫『軟煙羅』。」 鳳姐兒一臉新奇:
「這名字倒好聽,我活了這麼大,紗羅見過不少,沒聽過這名兒。」
賈母笑紋更深:
「你才活了幾年?見過什麼東西?
這軟煙羅只有四色,雨過天晴、秋香色、松綠、銀紅。
拿來做帳子,糊窗屜,遠遠看去,像煙霧籠著,所以叫這個名兒。
那銀紅的,又叫『霞影紗』。 如今宮裡用的,也沒這般軟厚輕密了。」 薛姨媽笑著附和:「別說鳳丫頭沒見過,我都沒聽過。」
鳳姐兒命人取了一疋來,攤開在眾人眼前,果然薄如蟬翼,紅得像晚霞燒透了天。
賈母點頭:
「就是這個。原先不過糊窗屜,後來我們拿來做被做帳子,也好。明兒找出幾疋,拿銀紅的換了這窗戶。」
鳳姐兒應著,眾人圍著那紗,嘖嘖稱奇。 劉姥姥站在一邊,眯著眼瞧,嘴裡念著佛,嘀咕道:
「我們連做衣裳都不捨得,拿來糊窗子,多可惜。」
賈母聽了,淡淡道:「這紗做衣裳不好看。」
鳳姐兒忙拉開自己身上的大紅棉紗襖,笑著對賈母和薛姨媽說:「瞧我這件。」
賈母瞅了一眼,薛姨媽也湊近看,齊聲道:「這已是上好的了,如今內造(皇宮用)的也不過如此。」 鳳姐兒撇嘴:「這薄片子還算內造?我覺得連官用的都比不上。」
賈母哼了一聲:
「再找找,庫裡只怕還有。有就都拿出來,送劉親家兩疋。
雨過天青的我留著做帳子,剩下的配上裡子,做幾件夾坎肩給丫頭們穿,別白白霉壞了。」
鳳姐兒忙應下,命人去取。 紫鵑站在角落,冷眼瞧著,心裡暗想:
「富貴人家連糊窗戶都要講究顏色,劉姥姥卻只想著實用。
她眼裡,這紗再不好看,也是上好的料子,哪捨得浪費?
兩種心思,隔著天與地的距離。」 到了吃飯時,賈母帶著寶玉、湘雲、黛玉、寶釵一桌,王夫人領著迎春姐妹三人一桌,劉姥姥挨著賈母坐。
賈母吃飯,向來有小丫頭捧著漱盂、麈尾、巾帕伺候,這回鴛鴦卻接了麈尾,站在一旁拂著,眼睛卻朝劉姥姥瞟,帶著幾分促狹。
小丫頭們早看出她要捉弄人,悄悄躲開。
劉姥姥坐下,拿起筷子,卻是鳳姐和鴛鴦早備好的一雙古董四楞象牙鑲金筷,沉甸甸的。
她掂了掂,用鄉下土話嘀咕:「這叉巴子比我們家的鐵鍬還重,哪拿得動?」眾人聽了,哄地笑開。 有丫頭端上菜盒,有兩碗菜,李紈放了一碗在賈母桌上,鳳姐偏挑了一碗鴿子蛋給劉姥姥吃。
賈母說了聲「請」,劉姥姥忽地高聲道:「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
說完,鼓著腮幫子,兩眼瞪直,一動不動。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笑得前仰後合。
湘雲一口茶噴了出來,
黛玉笑得喘不過氣,伏在桌上直叫「噯喲」,
寶玉滾進賈母懷裡,賈母笑著摟他叫「心肝」。
王夫人指著鳳姐兒,笑得說不出話。
薛姨媽也忍不住,茶水噴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又潑在迎春身上。
惜春索性離了座,拉著奶母揉肚子。
底下的人,有的蹲著笑,有的忍著笑替小姐們換衣裳,一片亂。 劉姥姥又拿起筷子,笨拙得拿不穩,嘀咕:「這雞子兒俊,蛋也小巧,我抓一個嚐嚐。」
眾人剛止住笑,又被逗得炸開。
賈母笑出眼淚,琥珀在後輕捶她的背。
賈母喘著說:「這定是鳳丫頭搞的鬼,快別信她。」
劉姥姥正誇蛋小,鳳姐兒笑:「一兩銀子一個呢,快吃,冷了不好。」
劉姥姥伸筷子夾,蛋在碗裡滾來滾去,好不容易夾起一個,伸長脖子要吃,偏又滑落,滾到地上。
她忙放下筷子要去撿,早有丫鬟拾走。
她嘆道:「一兩銀子,連響都沒聽見就沒了。」
眾人笑得更兇,已無心吃飯,只顧看她。 紫鵑想: 「這眾人都當劉姥姥是鄉巴佬進城,鮮事一籮筐。
但劉姥姥扮豬吃老虎,故意被捉弄,後來得到了不少禮物,更是收獲不少。
千萬不要小看小人物的智慧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