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火劇團即將推出第一部音樂劇《One Two Punch痛感一擊》,獨立搖滾 x女子拳擊,5/24-6/1在水源劇場上演,這次邀請到核心人物,盜火劇團團長劉天涯及藝術總監何應權,與我們聊聊做音樂劇的起心動念,以及共同編劇的感想。
首度嘗試音樂劇 像是小白兔闖進叢林
蓉:天涯不斷推出新的作品,這次竟然嘗試音樂劇,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寫音樂劇的?
涯:其實我覺得這個起心動念好像,應該是一個契機吧,這個音樂劇是廣藝金創獎的委託作品,剛好那個時候是第五屆,然後我們想說,欸,我們也想要去投投看。因為之前我們大部分都是,大家提到盜火劇團都會覺得,我們就是劇場,所謂的theatre,我們從來沒有做過音樂劇。其實盜火劇團一直以來都在嘗試不同的創作的方式,無論是題材上也好,還是導演手法上也好,我們常常會希望可以帶給觀眾一些新的可能。這也是盜火一直以來,我們創作者給自己的一個挑戰吧,我覺得好像是這樣子。所以那個時候就想說,欸,那我們有這個金創獎的機會,要不要去試試看音樂劇?其實我們覺得音樂劇它其實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講故事的方式,那我們就試試看吧。就有點像是一個叫什麼小白兔闖進了叢林的感覺,就是完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想說,我們就來試試看。
蓉:第一個提出這個idea是你嗎?
涯:我記得好像是何應權。
蓉:應權也還沒有寫過音樂劇嗎?
權:其實之前我在香港工作幾年的時候,因緣際會有前期開發過一個關於歷史的音樂劇,就是孫中山的。那個時候就是覺得,音樂劇一定是很大的、史詩的,因為那個時候寫孫中山就是寫人物傳記嘛。但是我覺得,我們會對音樂劇有興趣,最主要是近幾年音樂劇也越來越普及。因為theatre跟musical以前是分得蠻開的,但現在好像是有很多不同的形式的所謂的musical,其實它越分越沒那麼二元啦。譬如說它有音樂劇場,有音樂比較多的劇場,這我們怎麼分呢?還有就是最近韓國,譬如說韓國有音樂劇一條街嘛,它很提倡音樂劇不一定是好像很史詩,譬如說以前的《西貢小姐》啊,那種那麼史詩,三個小時的,它有小品,然後有不同的主題出現。然後我們發現,這個東西好像我們可以挑戰看看,因為不一定做那麼大,我們可以做一些特別的題材,用特別的敘事方法去講屬於我們的音樂劇。
體會拳擊的特別 對手明確、真的會痛
蓉:有了這個idea,大家如果去搜尋這一齣戲,會覺得真的很獨樹一幟,獨立搖滾加女子拳擊,這個題材的idea是怎麼冒出來的?
涯:我們在開發這個idea的時候,其實是兩年前,那個時候應權他還在香港,剛好我跟我們這齣戲的製作人之一福寬,我們兩個剛好那段時間在打拳擊。然後也非常剛好,應權那段時間他也在香港學拳擊。因為其實我們平常都很喜歡健身,健身之餘就覺得,好像要找一個,因為健身久了,身體會習慣那個器械或者習慣那個身體的感受,想說我們換一個有氧運動好了。結果去報名時發現,原來我報名的不是有氧拳擊,是真的格鬥的拳擊。
所以我們那個時候就想說,拳擊這個運動,對我來說它是一個很特別的運動。它好像不像是健身或者攀岩,是跟自己相處,它有一個很明確的對手。我覺得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是很刺激的一件事情,因為你要不怕被他的拳頭打到,或者說你在揮拳的時候,你不要遲疑,因為你遲疑的時候,你就會被打到,以及被拳真的擊中的時候,是真的會很痛的。那種拳拳到肉的痛感,好像是在其他的運動領域裡面是找不到的。所以說,哇,原來拳擊這個運動是這麼有趣,所以這個有點算是當初的起心動念,那我們寫一齣跟拳擊有關的音樂劇好了。
搖滾的反叛精神 與拳擊很合
蓉:那個音樂形式又是怎麼冒出來的?
權:獨立搖滾。因為其實我跟天涯都蠻喜歡搖滾樂的。我們在北藝大認識的時候,就是常會聊到搖滾樂。還記得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還一起去聽臺灣地下的重金屬的搖滾樂,就是很特別的經驗。然後就是我覺得搖滾樂至於盜火來說,是一個好像精神上的契合。因為我們盜火最喜歡就是做一些,比較新鮮,好像別人沒有嘗試過的,然後我覺得搖滾就是有一種反叛的精神,這個反叛的精神跟拳擊又很合。因為我自己本身是很喜歡看拳擊電影的,很多拳擊電影都關於一個失敗者怎麼重新站起來的故事,但是很多都描寫 男性,近年來就是比較女性拳手的電影就慢慢越來越多了。因為女性會慢慢關乎自己的就是在家庭的位置,然後她越來越獨立,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她的人生的時候會怎麼樣。
譬如說日本的《百元之戀》,中國也改編成為《熱辣滾燙》,也是一個女性拳手怎麼反擊,就是逆境反擊的感覺,所以我們要嘗試看看,如果寫一個女拳手,她面對自己的失敗,應該怎麼去寫這個故事,所以那個時候就從這邊開始有融入搖滾樂。
蓉:而且我看到介紹就是直接先破哏,說這個女主角她把對手打死了,直接下一個很重的punch在前面了。你們怎麼討論故事?你們是一起編劇對不對?很常都是天涯編劇,應權導,你們是第一次一起寫嗎?
權:也沒有,之前有一個桃園鐵玫瑰藝術節《練習曲:東東(和他朋友們)的假期》的時候,應該是第一次合作,一起寫,紀念大東的作品,然後就是我們兩個,剛好就是我們兩個導,應該是說我們跟昶旭共同創作啦,就是三個一起在編劇導演上也一起工作。但這一次因為是比較大的製作,所以崗位上分得比較明顯,天涯跟我會focus在劇本上,昶旭是導演。
合作編劇 各擅勝場
蓉:我沒有跟別人一起寫過東西,所以我就會很好奇,如果我們要一起寫東西,會是怎麼進行?
涯:我覺得好像就蠻有趣的,之前我們真的在一起工作的時候,應權就說,啊,劉天涯,你真的不是一個習慣跟別人工作的編劇耶。因為老實說,我之前也是都蠻習慣一個人去思考啦,但是後來就是慢慢發現,其實我跟應權我們所擅長的東西,其實不太一樣。我是很擅長寫對話,或者是營造人物的關係,就是在對話中怎麼營造人物關係。但是應權他很厲害就是氛圍選擇,或者是說他很厲害是整體結構的考量。
我覺得音樂劇也跟一般的劇本好像有很大的不一樣,因為其實它牽扯到很多其他不同的創作者,例如說最明顯的應該就是作曲。例如說我們平常如果寫一個人物的關係轉變好了,我們可能可以用兩、三頁A4紙的對話,就是它有一個很長的空間,跟很大的空間可以去做這件事情。但其實在音樂劇裡,必須要把它濃縮成四句或八句歌詞,我覺得這是最困難的,就是怎麼樣用歌詞或者用歌曲去推動情節,然後在什麼時候選擇適合的段落,這些就是應權在結構上是比較,指導我很多啦~
權:不要這樣講~我覺得兩個人合寫,一定會有很多時間花在這討論,然後修改彼此的部分。我們一開始就是先討論結構嘛,我負責找一些不同的敘事結構來講這個故事,然後就跟天涯討論。寫的時候可能就是天涯負責比較多臺詞,然後建立人物關係方面的。我們到時寫,就可能分一些場次。譬如說比較喜劇的我先寫,然後她處理一些情感面比較豐富的場合,我們再互相丟給對方,再修一遍,再丟出去排練這樣子的過程。
但發現這個劇本是沒有終止的一天的,因為我們現在還在改,就是沒有定本的一天。因為其實除了跟作曲,就是泰德一起工作詞的部分,還有就是進排練場,有時候也蠻有趣。譬如說演員覺得這一句不應該是這個角色唱的,因為以他的立場來說,不應該那麼快就同理另外一個人。因為可能以作曲來說,男生跟女生平均分會比較好,但是對於演員來說,他好像這個時候不能加入,可能要先鋪一下什麼,所以這個過程就是加入導演跟演員之後,整個劇本才會越來越完整,這個是我們第一次進行音樂劇製作的時候第一次碰到的。
涯:這的確是之前沒有遇過的,但我覺得也是一個蠻刺激的一件事情,就是會覺得,我每天在排練場就是需要即時反應。
一半寫實一半架空 平衡與觀眾的距離
蓉:而且我覺得要寫歌詞真的很困難,因為它不只是配合音樂就好,不要倒音啊什麼的,整個故事的結構,這些都要牽扯進去。
權:對,加上這一次我們寫拳擊嘛,我們雖然是有打過,但完全不是個專業的拳手,所以裡面面對一些很專業的術語啊、比賽的規則啊,然後我們還要平衡,這個劇還是做給大眾看的,一般人如果不認識這個術語,也可以了解裡面我們的設定。所以我們有一半是寫實的參考,有一半我們嘗試架空一點點,讓觀眾拉一個距離,可以好好看人物如果丟在這個情景裡面他們會怎麼去選擇。因為有時候太離開寫實,演員會覺得,好像不太合理,或者是一個選手不會這樣想,但是有時候太過寫實的話又會距離觀眾很遠,好像只做給選手看的音樂劇的感覺,所以我們就是一直在平衡這個部分。
蓉:你們在下筆前會先做功課,我要對標大概什麼樣子的形式,或者是它大概會是什麼樣形象的劇嗎?
權:其實都有,我們也惡補了蠻多音樂劇,然後也發現音樂劇有它的局限,譬如說它很習慣從頭講到尾。可能我們描寫一個人成長,會從他怎麼接觸拳擊,怎麼越來越進步,然後遇見自己的宿敵,然後輸給他,然後後來贏他,正常是這樣敘事。但我們這一次選了一個比較難走的路,我們一開始就告訴觀眾,她發生了一個重大的事件,然後才倒敘講回以前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因為這個選擇,雖然蠻大膽,但是也是我們想做的,我們想把音樂劇focus在一個人物的內心狀態,她怎麼面對自己的創傷。所以我們除了看音樂劇,還會看一些比較,譬如說電影啊,它怎麼寫拳手的故事,就參考不同的結構,再融進去。
涯:然後我們也有真實去田野,就是訪談一些,例如說因為我之前有打拳擊嘛,我有訪談我的教練,然後我們去年年底辦場音樂讀劇會之後,剛好認識一個去看這齣戲的觀眾,她就說她很期待這齣音樂劇。我們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其實就是一個職業拳手,他在臺灣受訓,也曾經去泰國受訓,她本身也是個女生,所以我們剛好就是,我覺得應該算是很幸運吧,就真的遇到這一些人,所以我們跟他們田調,跟他們討論,包含我們這一次的其中一位演員劉桓,他自己也是一個拳擊教練,所以他也會跟我們說,其實拳擊的術語什麼時候怎麼講會更適合這個角色。所以我們這次,無論是在看電影也好,或者是聽音樂劇也好,或者是在專業的訪談上也好,我們都有做蠻多功課。因為這齣音樂劇算是發展到現在快兩年的時間了。
高中夢想的rap音樂劇 原來只是數來寶
蓉:寫音樂劇光想像就很困難,有什麼是真的做下來以後,你沒有想到會有的有趣的地方或者是困難的地方?
涯:我覺得其實這整條路都很困難。我覺得最有趣是一開始我們真的把它想得很簡單。就是要寫歌嘛,那我們就是寫歌詞嘛。我覺得何應權可以講一下他的rapper夢想。
權:其實我第一齣音樂劇不是現在,我以前,我高中的時候做過一個很陽春的音樂劇,也不算是音樂劇,總之就是高中什麼校慶,然後我那個時候剛好是社長,要為自己的社製作一個演出。有人是舞龍舞獅啊,然後我們選擇,啊,算了,我們寫一個比較搞笑的,用數來寶的方式去講,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是rap,就是全本的rap音樂劇,好像《Hamilton》一樣的概念,但後來我只是數來寶而已,但是是蠻詼諧的態度,去講學校是怎麼創立,用一個老校長回顧,遇見以前的自己的一個故事。
所以就是我一直覺得,啊,我們把詞弄得很押韻,用押韻的方式講話就是音樂劇了,就是很陽春的去想。但我們後來看越來越多發現,根本不是這樣。因為譬如說音樂劇裡面有邊唱邊講話,也有一首歌裡面會分男女角色的時候,他們可能有談情的、有吵架的,也有不同聲部的時候,可能他各自講自己內在的欲望,有很多不同的形式去寫歌或是詞。所以當我們每一首處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沒那麼簡單,然後也一邊修的時候一邊學習音樂劇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聽到熱騰騰的音樂 好熱血沸騰啊
涯:雖然這個一路上真的蠻辛苦的,但我覺得每次聽到我們的作曲,因為他會先把他剛做好的熱騰騰的音樂,傳到我們的群組,我們一聽就,哇,好熱血沸騰啊,就覺得,原來我們的歌詞可真的可以被他用這種方式去寫出來,那個時候會覺得真的蠻感動的。而且還有就是進到排練場的時候,真的聽到演員在唱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啊,怎麼會唱那麼好聽。所以我覺得歌真的還是有它的一種,我覺得是其他一般的戲劇所沒有的一種魅力,就是它會瞬間把情緒推到最高,或者是瞬間打到你的內心。我就覺得,哦,原來音樂或者是歌詞真的有這種魅力。
蓉:你們先寫好詞,然後泰德負責譜曲,還是有些是曲會先出來,你們再填詞?
權:好像都有。因為其實我們對填詞沒什麼概念嘛,所以我們一開始先把劇本以我們認識的方法,譬如說臺詞,然後如果我們知道要唱的部分,我會先把一些素材提供。我們這邊是應該是男女主角唱的,然後會唱大概什麼內容,然後就著這個內容,泰德可能先根據這個內容的靈感去寫歌,他會稍稍把它填進去,之後我們跟泰德在看的時候再修改裡面的詞。所以這個來來回回的時候,有時候是歌先,有時候是詞先。
蓉:泰德之前有做過音樂劇嗎?
涯:其實也沒有,我們這次真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做。但是泰德他本身是一個獨立樂團的主唱,然後他之前就是有過作詞跟作曲的經驗,但他應該也是第一次做音樂劇。
蓉:你們膽子也很大耶,全部都是第一次。通常好像會想說,那我來找一個可能以前有做過的人一起合作,但你們不是,你們是全新的。
涯:對,那我們這次也是有找我們的戲劇顧問,是C Musical的芯慈,然後音樂顧問是蔣韜老師,剛好兩位老師都是音樂劇經驗很豐富的人,不至於我們摸著石頭過河的時候,滑倒。
蓉:他們有給一些你們覺得,真的很沒想到的,原來這要這樣做啊,可是我不曉得?
涯:我覺得芯慈老師給了蠻多,就是音樂劇的結構啊,然後包含寫歌的時候可以怎麼想,或者是在某一些,其實一開始我們跟他們就是一起開會,一起討論這整齣戲的架構的。所以其實現在一個倒敘的架構是我們大家一起討論出來的。包含我們哪一首歌,在某個地方有某種情緒啊,她說你可以參考哪一個音樂劇的哪一首歌,它有類似這樣子的結構,或者類似這樣子的方式,所以她給了我們很多reference。
蓉:感覺經驗值增加很多。
涯:算是惡補音樂劇。
權:個人來說是增加蠻多啦,雖然怎麼說我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音樂劇,但是我希望,其實音樂劇它的時程很長,如果有機會的話,它也會可以一直演下去。譬如說《勸世三姊妹》它現在演到美國去了,這個是很好的可以參考的對象。音樂劇是透過演然後不斷再修改,讓它越變越好。因為它這個形式可以容納很多觀眾,觀眾很願意進來,它也比較靠近觀眾,所以我覺得這個也是我們大夥想試試看的,可以接觸更多的觀眾,讓我們的作品可以得到更多的回饋,讓它越變越好。
蓉:而且這次的卡司也蠻亮眼的,是有兩組嗎?這兩組是配合因為演出時程比較長嗎?
涯:其實是,老實說我們是第一次在水源劇場嘗試開八場的演出,因為其實去年盜火的《懸疑三部曲》它也是一齣戲一週,它就只有四場,但這是第一次我們演八場。
蓉:心臟也是很大顆耶。
涯:對,就是新的嘗試。因為現在大家都說票房很難賣,在這個時候開八場,我們自己有點擔心這樣。但其實老實說,因為有一些演員是之前盜火蠻常合作的,有些演員是第一次合作,像是管罄或是顏顏就是我們第一次合作的演員,但像是照慈或者是沙宣就是我們之前就滿常合作的,所以就是很有默契。但是我覺得這些新的演員進到排練場,大家都不會覺得還要培養默契,沒有,大家就真的非常專業,直接就是進入角色、討論劇本,然後大家都非常的敬業、專業。所以我覺得跟這群很專業的演員合作,真的蠻開心的。
蓉:那演員就要去學拳擊囉?
涯:對,演員其實真的很忙,因為他們除了要練唱,還要練拳,還要練舞,還要演戲。
權:對,在一次四個小時裡,頭兩個小時腦力激盪討論劇本,後兩個小時就開始跳繩啊、打拳啊,看著都辛苦。
涯:雖然有些演員他的確是過去曾經打過拳擊,有一些演員可能就真的沒什麼接觸過拳擊,他可能是平常有接觸其他運動,但是因為畢竟水源劇場裡,觀眾很近嘛,我們套招的時候有在考慮說,怎麼樣可以不讓觀眾覺得,啊你就是在套招,還是要有一些感覺到,他真的是在打他耶,但其實是我們套好的。所以就是感謝劉桓,我們有這樣一個動作設計。
下次想做規模小一點的 甚至rap音樂劇
蓉:寫過了這一齣,雖然還沒有定本,還一直會有修改的空間,那下次還敢做音樂劇嗎?
涯:我自己覺得下次如果要真的要做的話,我會想要做剛剛像是應權說的,就是那種很小的,兩個人或者是三個人。因為我其實原本寫這齣戲的時候,沒有想到有這麼多人,這次我們在場上有十個演員,自己就是有點驚呆,啊,怎麼這麼多人。因為它有一些氛圍,例如說像是地下拳賽的氛圍,或者是有一些,例如說在拳館裡面,其他打拳的拳手們,就它還是需要營造一個感覺,它畢竟是一個運動題材的音樂劇嘛,如果只有幾個人打拳,好像不夠好看,所以要更多人。
所以其實那個時候也沒有想到,哇需要這麼多這麼大的場面,再加上昶旭就是一個很喜歡調度場面跟畫面的導演,他就說他覺得好像有需要一些其他人的存在。所以我們這次也蠻特別,有跟東南科技大學做產學合作,我們去他們學校做audition,歐了四個很棒的學生,加入我們這次的劇組,幫我們增添更多的風采,所以其實這次的演員真的要比想像中得多。
但其實前幾天我跟應權才剛去看應該也是C musical的一齣戲叫《有真與有真》,它其實很簡單,只有兩個女生演員,但其實它整齣戲用兩個人互相扮演的方式,也可以講完整個故事。所以我覺得好像音樂劇的可能性其實真的有很多,如果要再嘗試的話或許會想要嘗試人數比較少的,規模比較小一點,可能它巡迴啊,或者是未來它發展的可能性也更大。
蓉:那應權會想要做真正的rap的音樂劇嗎?
權:有啊,我正想講就是,如果再有機會做(蓉:雪恥,不要變數來寶),真的是《Hamilton》。但是人少一點,想一下怎麼用……
涯:那就是一男一女囉,或者兩男囉也不錯。
權:應該是好好想一下這個。等我們level升高一點,因為我覺得越小型其實對主創來說要求就是越高。譬如說你兩個人,你唱的方法就其實蠻局限的,但是你怎麼用編曲的方法,讓它很多變,讓觀眾不會覺得膩。兩個人的敘事也是很難的,你怎麼用兩個人hold整個故事,所以這個也是要求上蠻高。所以我們升完level,我們可能試試看這樣子。
創作者的任務 是把體驗放到作品裡
蓉:感覺你們真的就是一步一步,都一直沒有停耶。
權:現在應該是說,很怕boring吧,就是一直覺得,一直寫重複的東西就是很boring,劉天涯常說就是,還寫懸疑啊,不寫了,我們玩別的東西。我覺得因為盜火就是以原創為主嘛,當我們想到原創內容的話,其實現在最難的就是原創本身。雖然現在AI很風行,所有人都覺得AI可能會取代所謂的創意工業,但是我覺得人的體驗是很重要的,我們每一天都體驗到AI體驗不到的真實世界。我們怎麼把這個體驗變成原創本身,就是我覺得身為一個創作者應該要做的事情。所以我們要體驗多一點東西,然後想辦法把它搬回我們的作品裡面,才是我們想做的。近幾年體驗到了可能就是音樂劇,所以我們想做,未來可能體驗到別的東西,也會做別的東西。這個我覺得是我們盜火一直走的路線。
蓉:而且好像我覺得你們的機動性蠻強的,通常好像不用很早很早規劃,你們好像有一個idea很快可以執行出來,我有一個這個感覺耶,這感覺對嗎?
涯:好像不是這樣耶,但可能給人這種感覺,是因為我們推出的東西,作品都比較很快就可以推出。但其實我們例如說像是《懸疑三部曲》它醞釀的時間其實有5年,然後包含這次的音樂劇,好像很快就推出了,但其實它是2年前就已經在醞釀的一個作品。然後其實我們盜火劇團目前在醞釀的作品已經是2027年要演出的作品,27、28。我們會提前想說我們最近有對什麼題材感興趣,或者對什麼創作手法感興趣,我們就會提前去思考,然後慢慢去鋪那個路,到時候在推出的時候,希望它就是一個我們已經做好準備的作品。
蓉:有覺得不知道要寫什麼的時候嗎?
涯:欸,我好像沒有耶。
蓉:很讚耶,創作者應該會很羨慕這樣吧?
涯:你剛剛是發出羨慕的……
權:對啊,我想說我以前也是個編劇啊,但我後來好像,最近我慢慢就是成為一個導演,如果我回到編劇很多都是命題作文,就是有題目,譬如說別人邀請,他有個題目然後找你寫,不然就是自己團想這樣寫,跟天涯合作(蓉:已經有個方向),對,我反而很少自己……我真的很想寫而去寫,可能我好像已經慢慢變成,很喜歡跟別人的劇本工作,好像從裡面發覺我自己有興趣的東西到底在哪裡,所以我是蠻羨慕你一直有東西要寫。
蓉:或許你後來的興趣比較是已經有了劇本,我去導這齣戲。
權:對,可能就是我也很享受當導演的過程,因為我覺得我的創作跟天涯很不一樣,她好像是很自發性的透過生活的一些經驗,然後很想寫一個題材,她就走去寫了。但是我是可能有相關的題材,但我很喜歡跟人家討論,我透過討論才會釐清到底我最核心的到底是什麼。所以我很享受在排練場,甚至在影視拍片我也是很喜歡跟演員在現場,去改動我自己的劇本或是改動別人的劇本,我很喜歡這個模式。
蓉:喜歡集體創作的那種感覺。
權:對。但是我又很在意文本本身。所以我如果跟編劇合作,我一定會前期跟他討論很多,所以她就是第一個跟我討論的人。
蓉:那就不用怕沒有東西耶,原創通常都覺得是最難的,可是天涯一直有東西想要寫。
涯:嗯,對,我覺得好像,我覺得剛剛講了一個蠻重要就是體驗吧,就是對生活的體驗。好像我自己也就是,老天常常幫我安排一些很特別的生命體驗,所以我覺得那些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很好的創作靈感,就從我自己的生命出發。
蓉:但也可能源頭就是,你本來就是對這些體驗很敏感,對你就是特別,是可以寫的。如果我們這種很遲鈍的人,可能發生了我們也不覺得可以寫下來。很棒耶,已經在想2027的作品了。
涯:在想2028的作品,2027的寫好了。
蓉:哇,一直都有新的東西,而且也感覺盜火也有一群有固定會關注的觀眾了,有覺得吧?
涯:對,而且大部分其實都是從去年的《懸疑三部曲》開始認識盜火的,所以其實也有一些人說,欸盜火怎麼突然開始跑去做音樂劇,他們說你們不是做懸疑嗎?因為提到盜火就會,你是做懸疑的,所以就是,surprise這樣,因為他沒有認識懸疑之前的盜火劇團。其實我們盜火劇團之前也做很多很特別的東西。
蓉:所以《懸疑三部曲》這個很特別的大膽嘗試,其實對你來說是蠻值得的。
涯:我覺得是耶,因為好像也是另外一種說故事的方法。
蓉:那時候看你們這樣子每週開,都替你們擔心耶。
十年後 不再是自己撐一個團了
涯:最後的成績我覺得蠻好的,我也是覺得很開心,而且盜火就剛好是創團十年的時候做這個《懸疑三部曲》,蠻明顯感覺到這十年來,我們身邊的朋友,創作夥伴們,大家開始慢慢變得越來越成熟,當你想要做一個什麼idea的時候,你會覺得有更好的資源或者有更好的朋友可以協助。所以我覺得好像這幾年的盜火就是感覺……以前都覺得好像要自己撐一個團的感覺,現在沒有這種感覺,現在我覺得就是大家一起想說我們這個劇團可以做什麼事情。
而且我覺得現在我慢慢開始又回到了一個最純粹的,編劇或者創作者的身分。因為之前都大部分時間還要兼製作,還要協助一些宣傳、想一些宣傳啊,但現在不用了,我們會有專業的製作人,然後會有專門的行銷宣傳,所以我覺得很開心,覺得很幸福,可以回到創作者的身分真的蠻幸福的。
權:對啊,因為我們製作團隊越來越成熟,設計團隊也是,也會越來越……比如說以前盜火可能天涯做編劇會比較多,但近幾年我們會跟更多的編劇合作,比如說許芃,之前我導了那個《強迫意念》也是新文本,然後也有一些華文Lab出來的編劇。我覺得之前大東一直提倡,我們要把盜火的創作源頭,就是劇本人力培養好,自然就會有更多原創的內容出來。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一個根底,才會讓我們可以那麼自由的,可以嘗試越來越多不同題材的東西。
蓉:它就是需要時間一直去長出來喔,所以過了十年,真的有看到那個收穫。
權:對啊,一個團要花十年才長成這樣子,所以我很希望觀眾能重新進劇場啦,雖然現在娛樂真的很多,但是劇場還是會提供到你不一樣的體驗。當然我們身為提供者的人,一定要確保作品的品質要夠好,比串流平臺啊、電影啊,不輸的,題材內容才會夠。所以我覺得這個是劇場創作者應該要努力的一個部分。
蓉:那最後是不是跟大家再說說這個作品,《痛感一擊》想要帶給觀眾什麼?
權:我覺得《痛感一擊》它首先就是搖滾樂,然後我覺得觀眾進場的時候可以體驗一個,譬如說你現場看過格鬥嗎,現場看MMA是很刺激的,但現場MMA的演唱會會更刺激。所以這個加起來,你整個腎上腺素會一直飆高,這個是我們想要的。我覺得這個現場感就是我覺得劇場不能被取代的東西,所以我覺得這個是要做好,提供給觀眾的。
涯:而且我覺得這齣戲它其實講的是一個女拳手的心路歷程,雖然它是跟拳擊有關,但拳擊只是我們說故事的一個方法。其實我們所有的人都會經歷到人生遇到最低谷的時候,你要怎麼樣,用什麼方法可以站起來,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命題,但我覺得這個命題就是所有人都會有共鳴。然後我覺得這次的音樂真的非常非常好聽。我們現在有在我們自己的Facebook跟我們的IG上面有po出一些,算是主題曲,我覺得觀眾可以去聽一聽,我自己真的覺得非常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