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車站】—與千萬人擦肩,只為一次一往情深
(Central do Brasil,1998)

美麗得無與倫比!絕對配得上「大師傑作」這一盛讚。

世界就是一個人來人往的車站
本片首先讓我震撼的,是絕美的攝影。

從電影的第一顆鏡頭起,就拍出了火車站裡,旅客上下車、匆匆趕路的疲憊感;同時也蘊含了一種,旁觀芸芸眾生川流不息的疏離與沉靜氛圍。

與此交叉剪輯的,是文盲念著自己想說的話給代客寫信的女主角朵拉。那一張一張的臉龐,一句句帶有不同情感的信件內容,都暗藏了一段不為我們所知的悲歡離合。

這就是「中央車站」所象徵的「人生百態」。或者,我們更精確一點地說,是朵拉此時看待處世的態度:
所有人都只是彼此的過客,所有相遇都是擦肩而過。宇宙是冷酷的,而生命是孤獨的。

這是為何她會隨意撕掉客戶的信,或押著不想寄,因為她相信,(像那些來寄信的客戶一樣)太傻、太痴情地惦記某人,只會受到遺棄或遺忘的傷害而已。

因為你,我願意對世界多情
本片的故事,則是讓這部電影能如此扣人心弦的有力基礎。

本來活得與世界疏離而自在的朵拉,其平靜的生活,被無家可歸的小男孩約書亞給打破了。
朵拉因一時心軟,收留了無家可歸的約書亞,但她最初又沒真的那麼想對約書亞負責,所以她帶約書亞踏上尋父之旅時,就被男孩鬧得不堪其擾,一路上是心不甘情不願,三不五時就想把人家丟包。

然而,在這吵吵鬧鬧的旅途中,我們才漸漸才明白,這對忘年之交看彼此最不順眼,同時卻也最能互相同理的原因,就是他們都有被遺棄的創傷:
剛開始,朵拉在約書亞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脆弱無助,於是不願投入太多情感,甚至表現得無情;而約書亞則不諒解朵拉多次不告而別。
但你又能發現,朵拉明白約書亞想被父親接納的心情,於是願意幫他買新衣服;約書亞也明白被無辜拋棄的痛苦,所以在朵拉失戀後,首次給予溫言安慰。

看著朵拉與約書亞可愛淘氣的互動,或是於祈禱信徒的人海中找尋失散的約書亞的慌忙神態,此時你再回頭對比前面「中央車站」的意象,就能察覺整個故事背後的人生觀了:
「中央車站」或許代表了宇宙的冷酷與隨機,交錯的人潮或許也訴說了多數緣分的聚散無常。
然而,心靈封閉了太久的朵拉卻忘記了,來到車站,是因為有想要前往的目的地;寄信,正是因為有人值得掛記,值得自己獻上祈願。

我們在茫茫人海中沉浮,不是為了橫眉冷對世間情,而是在等一個一往情深的對象,讓你找到駐足的理由,或踏上旅程的意義。

情到深處
當然,能支撐上述表意的,除了本來就精湛的文本外,兩位主演的表現更是靈魂。

飾演朵拉的費爾蘭德·蒙特納哥(Fernanda Montenegro),時而暴躁,時而調皮,甚至還會傲嬌、鬧彆扭,上一秒還很不耐煩地訓斥約書亞,下一秒卻又像老媽子一樣關心對方,這種情緒的收放自如,自是這個角色討喜、能讓大家看得興味盎然的關鍵。

不過更厲害的,是在她首次帶約書亞回家時,表面上裝得不在意、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頭,但其實是不斷回首看小男孩是否跟上的。此時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殷殷關切,完全顯露了此人物的情感深度!
那是我在本片第一次為之動容、眼眶泛淚的時刻。

飾演小男孩約書亞的文尼休斯·迪歐利斐拉(Vinícius de Oliveira),其貢獻的表演,在我看來是達到了兒童演員能有的最高表現力。

其中我認為最有代表性的一場戲,是約書亞跟朵拉回家,本來以為朵拉是自己母親死後,下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大人,沒想到隔天就被朵拉賣給了人口販子。你會發現,此時約書亞的情緒已不是先前固執、吵鬧的情緒發洩了,而是靜靜地瞪著朵拉,眼角滑落一顆淚。

對約書亞來說,那不僅僅是他經歷的第二次被遺棄,更是他首次被欺騙、背叛,所以他意識到,對負心之人吵鬧是沒用的。你觀察他的神情,也不是失去母親時的悲傷了,而多了一股受傷與憤恨。
那個畫面情緒渲染力極強不說,它還讓觀眾意識到,哪怕是一個看似什麼也不懂得小孩,也是有很豐厚、細緻的情感層的。

結論
精彩動人的表演、鮮活有趣的故事,加上文本與畫面交織而成的多義性,及其中所乘載的,對人性、情感的深刻挖掘,便是【中央車站】能雅俗共賞,讓令人刻骨銘心的原因。

片中每一顆鏡頭、每一段戲,乃至於兩位主演的每一次互動、每一個表情,都讓我看得著迷不已~
好電影本當如此!「電影」本當如此!

#CentralDoBrasil #CentralStation
導演、編劇 #WalterSalles
編劇 #JoãoEmanuelCarneiro #MarcosBernstein
主演 #FernandaMontenegro #ViníciusDeOliveira #MaríliaPêra
攝影 #WalterCarvalho
攝影 #IsabelleRathery #FelipeLacerda
配樂 #AntônioPinto #JaquesMorelenba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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