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裡行間的妄想(2)

教室裡充滿了週五的喧囂，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像碎玻璃般散落，灑在蘇曉晴的桌上，彷彿為她鋪了一條金色地毯。初二第二週，空氣裡滿是躁動，像每個人都迫不及待迎接週末。但我卻像被錨定，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前排第三列，曉晴坐的地方，她的氣息像一股靜謐的引力，牢牢拉住我。

「嘿，子然，明天去遊戲廳玩不？」陳悠悠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尖銳又明亮，像點燃的鞭炮。她趴在我們共用的課桌上，馬尾晃來晃去，差點掃翻我的鉛筆盒。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閃著那股不屈不撓的活力，像在挑戰我跟上她的節奏。

「不去，有事。」我咕噥著，幾乎沒看她，目光又滑向曉晴。她正把一縷頭髮撥到耳後，動作輕柔無比，完美得像在發光。我的手指在桌下攥緊，摸到書包裡藏著的那塊藍色橡皮，上面小小的星星像她的眼睛，閃著光。

悠悠哼了一聲，雙臂交叉。「有事？什麼事？整天盯著某人看？」她的聲音壓低，帶點揶揄，但眼裡閃過一絲柔軟，像在試探什麼。她湊近，袖子擦過我的手臂，我一縮，那觸感太吵，蓋過了曉晴的安靜吸引力。

「別鬧。」我沒好氣地說，翻開數學書，假裝躲她。悠悠像隻麻雀，總是嘰嘰喳喳，無處不在，可她不懂。曉晴不是用來看的，她是光，能填滿我胸口那個空洞的光。悠悠只是……噪音。

上課鈴響了，語文老師抱著一疊作文簿走進來，臉上掛著笑，像藏著什麼好消息。曉晴坐直，攤開筆記本，動作輕得像羽毛飄落。我盯著她的背影，脖子細細的，白得像雪。我的手不自覺摸向書包，擦過橡皮的邊緣，心跳漏了一拍。

「同學們，我們有個好消息！」老師的聲音打破喧囂。「蘇曉晴的作文在市裡比賽拿了一等獎！」教室瞬間炸開，掌聲像浪頭拍來。曉晴低頭，臉頰微微泛紅，笑得溫柔，像春天的花瓣。「謝謝老師，謝謝大家。」她的聲音像風鈴，清脆而短促。

我忘了鼓掌，目光鎖在她身上。她光芒萬丈，遙不可及，像湖面上的月光。我的胸口收緊，呼吸停滯，直到她坐下，毛衣輕刷椅子，我才回過神。

她在舞台上，穿著白裙，手持獎狀，笑容如月光灑進湖面，蕩開漣漪。我走上前，遞上一朵茉莉花，花香與她的髮香相融。她的眼睛亮起，像星星。「子然，你一直支持我。」她說，聲音如琴弦輕撥。我的心停了，世界只剩她。

「子然，你笑得跟傻子似的。」悠悠的低語打斷我。她靠得太近，呼吸暖暖地拂過我耳邊，畫冊攤開，上面是個半成的漫畫英雄。「幹嘛呢？幻想她拿諾貝爾獎？」

「閉嘴。」我咕噥，臉有些發燙。我往旁邊挪，她卻不退，肩膀撞上我的，像在玩遊戲。她的笑聲太大，太刺耳，我只想她消失，讓我回到曉晴的光芒裡。

下課後，曉晴抱著作文簿走向講台，應該是跟老師討論作文的事。她的裙角搖曳，像湖面漣漪。我的目光追隨她，忘了眨眼。她站在講台前，陽光灑在她身上，像為她披上金紗。她在說話，手指點著作文簿，聲音軟軟的：「我寫的時候，想到我奶奶，她特別愛種花……」

*她在花園裡，跪著，白色裙子沾了泥土。我遞上水壺，她抬起頭，笑容如春風。「子然，你真細心。」她說，手指擦過我的手，溫暖如陽光。花兒開得更燦爛，我的心跳停止，世界只屬於她。*

「子然，幫個忙！」悠悠的聲音硬生生把我拉回現實。她站起來，指著桌上的數學作業，眼裡滿是懇求。「這道方程我不會，你聰明，幫幫我唄？」

我嘆氣，抓過她的作業本。她的字跡亂七八糟，圈圈點點，完全不像曉晴的工整。「很簡單。」我說，飛快寫下解法，語氣冷淡。「這樣分解因式就行。」

她的臉瞬間亮了，抓住我的手臂搖晃。「你太厲害了！簡直是我的救星！」她的手溫熱，黏得我心煩，我抽開手，咕噥：「沒什麼。」

但她沒放手，至少心裡沒放。她跟著我到飲水機旁，嘰嘰喳喳說著遊戲廳的事，什麼她最愛的娃娃機，明天要贏個大毛絨玩具。「你一定要來，子然，超好玩的！咱倆能抓到那個超大的！」她的聲音雀躍，卻像雜音，蓋不住曉晴的旋律。

我敷衍地點頭，眼睛追著曉晴，她已回到座位，翻開書本，頭髮在光裡像光環。悠悠拽我的袖子，固執地說：「答應我，好好考慮？為了我？」她的眼睛大大的，幾乎帶點乞求，一瞬間，我心裡閃過一絲愧疚。但這感覺稍縱即逝，被曉晴從教室另一頭傳來的輕笑淹沒，柔軟又完美。

「嗯，行。」我隨口應付，甩開她。她毫無察覺，笑得更燦爛，跑去跟其他同學鬧。我在飲水機旁逗留，看著曉晴，心沉甸甸的，像被她的橡皮壓著。

回到座位，我掏出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空白的，專屬於她。橡皮放在桌上，星星角落閃著微光，像在對我說話。我握筆，寫下今天的她：

> 2023年9月22日，陰。  

> 曉晴今天得了作文獎，她的聲音像風鈴，響在我心裡。她的笑像花，柔軟溫暖。她是我的光，照亮我的夜。我會永遠守著她，像守著一個夢。  

寫著寫著，教室的噪音遠了，世界只剩我和她。悠悠突然探頭：「子然，你這祕密筆記本寫啥？」她又回來了，靠得太近，好奇得像要挖出我的心。

「沒什麼。」我猛地合上筆記本，心跳加速，飛快塞進書包。她撇嘴，沒追問，回頭繼續畫漫畫。我鬆了口氣，手指摩挲橡皮，感覺曉晴的溫度還在。

放學後，曉晴抱著書離開，步伐輕盈，像在跳舞。我跟在她後面，隔著幾米，假裝順路。她轉進小巷，我停下，不敢再跟。她的身影變小，模糊，像月光散進霧裡。我緊握書包帶，橡皮在裡面，沉甸甸的，像我的心。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窗外的月亮被雲遮住，黯淡得像我的心情。曉晴塞滿我的腦海——她的笑，她的聲音，她的頭髮。我翻開筆記本，繼續寫：

> 她的聲音跟著我，從教室到小巷，像風，抓不住，卻無處不在。我留著她的橡皮，藍色的，像她的心。我知道這不對，可我停不下來。曉晴，你是我的光，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只是偷偷聽著你。悠悠不懂，她以為我在乎她，可她只是路人。曉晴，你是我的全部。  

寫完，筆尖顫抖，墨跡暈開，像淚。我把橡皮鎖進抽屜，像封住一個祕密。我知道，這只是開始。我會一直寫下去，直到她聽見我，直到她屬於我。

日記

> 2023年9月22日，陰。  

> 曉晴今天得了作文獎，她的聲音像風鈴，響在我心裡。她笑得像花，溫柔得讓我忘了呼吸。她是我的光，照亮我的夜。我會一直看著她，守著她，像守著一個夢。她的毛衣藍得像天空，袖口捲起，露出手腕，像瓷。我坐在她後面，隔著幾排桌，卻像隔著整個世界。我想走近，卻不敢，只能偷她的聲音。  

> 今天她在講台上說謝謝，聲音細細的，像水流進我心裡。我幻想過，幫她種花，她會笑，會說謝謝，會看著我。可現實裡，我只能站在飲水機旁，假裝路過，偷聽她的話。她說奶奶愛種花，我記住了，曉晴，你連回憶都像詩。我的心跳得像鼓，為她，為她的每一個字。  

> 悠悠不懂。她總在我旁邊吵，笑，求我幫她，覺得我對她好。可她只是同桌，只是路人。她拉我去遊戲廳，說會好玩，可她的笑太吵，填不進我心裡的洞。我幫她寫作業，她抓我的手，說我救她，可我只想救曉晴。我心裡有個洞，空空的，冷冷的，只有曉晴能填滿。  

> 放學後，我跟著曉晴，隔著幾米，看她的背影變小，像月光散進霧裡。我沒敢再跟，怕她回頭，怕她看見我的眼。我站在路口，手裡握著書包，橡皮在裡面，沉甸甸的，像我的心。曉晴，你是我的光，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只是偷偷聽著你。我會一直寫下去，寫你的笑，寫你的聲音，直到你聽見我，直到你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