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月子中心的時候，先生也曾是那個學著拍嗝、餵奶、換尿布的爸爸。出了月中，他也曾認真地承接夜奶工作，只因為他的初衷是「不希望我太辛苦」。
但——苦了自己，甚至苦了女兒，他似乎都能接受；不能接受的，是我太累。
最初的夜奶，他總是準時起床，但女兒的餓無法等待，每次都哭得稀哩嘩啦。好不容易喝上熱奶，又因為太激動需要拍嗝、調整、再哄睡，常常一輪下來就是兩三個小時。再過不久，又要重來。
他睡不好，我也睡不好。聽著哭聲翻來覆去，加上母奶關係，我半夜還得擠奶。後來，我決定走向全親餵的路，想著這樣或許能讓彼此都好過一點。
只是，從那之後，他像是悄悄卸下了重任，也開始看不見我與女兒的需求。
我還記得那段日子，我像個不眠不休的戰士，整天哄睡、餵奶、收拾嘔吐和炸裂的尿布。而他——那個我選擇共度一生的對象，卻常常坐在一旁滑手機、打電動，或是說著「等一下我弄」的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開始情緒不穩，總覺得我是在同時教養兩個孩子：一個八公斤，一個一米八。差別只是，前者用哭聲表達需求，後者等我發指令才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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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就像是拿到一個陌生任務卻不願研究的玩家。
對育兒沒興趣、不爬攻略、不學技能，完全不像他玩電動時那種全力投入。女兒對他笑，他不回應；女兒哭，他等我去哄。就算她哭得驚天動地，我好不容易哄完走出房間，他依舊盯著電腦畫面，完全沒反應。
我問他：「你有聽到哭聲嗎？」
他會說：「你沒叫我，我想說你可以。」
然後轉身繼續當一個消失的爸爸。
我們吵過很多次，準確地說，是我用各種方式表達，他卻像單機遊戲，始終收不到訊號。
我說：「我需要的是隊友，不是上司下指令的員工。」
他說：「妳要把需求說出來啊，妳不說，我怎麼知道要幫忙？」
最後，某次爭執中他丟下一句話：「我就是不會低聲下氣說我錯了。」
那一刻我真正明白，我不是在找一個幫手，而是想要一個能一起扛、一起心疼孩子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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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過各種方法——
• 幫他準備副食品，告訴他微波三分鐘就能餵；
• 預先講解如果女兒不睡，可以怎麼陪玩、轉移注意力；
• 設定明確的休息時段，告訴他：「這段時間你顧女兒，我去休息。」
他真的不笨。甚至有時我情緒快崩潰時，他也會說：「我來抱，妳去休息。」
但我心裡常常吶喊的是：我不要你在我爆炸時幫忙，我要你在平常就能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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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說他一點進步都沒有，其實也不公平。
我開始嘗試不馬上補位，把他當成「能承擔的爸爸」。
她哭了幾分鐘，他真的會拍拍、會抱抱。
有次女兒睡著後我離開房間，他也立刻說要去陪她躺躺。雖然動作仍然笨拙，但他沒有像從前那樣立刻逃走，而是留下來，努力陪伴，試著撐住。
雖然他仍需要我提醒，但他也開始說得出：「等等爹地帶妳去洗澡。」
這些話的出現，讓我開始想：
或許，他正從「只會等指令」的角色，慢慢變成一個會主動思考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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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很絕望地想過，這條家庭的路會不會永遠是我一個人扛。
但我也不甘心，難道我的眼光真的這麼差？
其實，他是個可塑之才，只是我還在摸索，那個對的雕刻方式。
現在回頭看這些片段，我能清楚看見那一點一滴的改變。
他不完美，甚至起步得很晚。
但他是女兒的爸爸，而我還願意相信——
一個人可以選擇成為更好的人，只要他願意開始。
這段經歷還沒走完。
但我想記下這些過程，因為我深信：
「父親」這個身份，不是天生就會的，而是選擇一再調整、學習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