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縱天吃著麵,湯匙在碗邊敲出節奏。老電視的雪花音中,主持人嘶啞地念著新聞。
鄒縱天的手微微一抖,筷子插進湯裡。他沒抬頭,只輕聲說:「762,出現了。」「新平區驚傳傷人案,42歲林姓男子與鄰居70歲陳姓老翁因土地糾紛爆發衝突,林男疑似在遭咬左臂後,情緒失控,竟以手指挖出對方雙眼。目前已自首,全案依殺人未遂偵辦。」
老闆娘愣了一下,「什麼762?」
「一種病毒,一種紀錄,一種不能回頭的事。」他聲音沙啞,「你看過《Convict 762》嗎?」
她搖頭。他沒再解釋,眼神卻穿過電視、穿過牆壁、穿過現實,停在一段記憶的黑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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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艘叫做「奧德賽」的星艦,迷航在罪犯星雲的邊界,762號倖存者穿著聯盟軍官制服,聲稱自己是生還者,卻逐一獵殺船員。暴力與身份在真空中扭曲,人與非人之間的界線被抹去。
鄒縱天知道,762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把槍。它是一種狀態——當恐懼與暴力無法出口,只能穿透身體本能地反擊,像今天新聞裡的林姓男子一樣,在一場毫無意義的咬合中,失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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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是「掩體工程師」,負責製造記憶消除設備,讓戰場回來的士兵遺忘殺戮經驗。某次,他親眼看見一名士兵在回憶片段裡發狂,一遍遍重複:「我不是762,我是我,我是我……」最後自戕。
那一刻他明白,真正該遠離的不是戰爭,而是心裡那個暴力的影子。從那天起,他用宇宙膨脹的理論來練習——每當憤怒湧上,他就閉眼想像自己是一個銀河,緩慢而溫柔地遠離中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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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場新聞,不過是762的殘影再現。在城市的巷弄間,在地契與牆角的邊界,在那句「這是我祖先的地」中,暴力又一次脫穎而出。
「你要不要再來一碗麵?」老闆娘問他。
鄒縱天搖搖頭,站起來,拿起傘:「我要去走走,離這裡遠一點。」
「去哪?」
「不知道。只知道方向——遠離762。」
他踏出店門,雨滴如星塵落下,他抬頭望著夜空,彷彿能看見一艘失控的太空船,正被自己親手送向無限遠的宇宙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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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762:感染現象報告(地球紀年 2089 年版本)
「762不是病毒,卻比病毒更會擴散;不是意識,卻能奪走人的靈魂;不是一場戰爭,卻讓人與人之間永無寧日。」——《新秩序觀測計畫》機密開場語錄
一、什麼是「762感染現象」?
所謂762感染現象(Infection 762),最早來自2083年的「托洛斯社會暴力模式研究小組」報告。其定義並非物理性病毒,而是一種群體精神暴力行為的集體發作模式,源於人類神經系統對「威脅—反應」回路的長期錯誤訓練。
受感染者不會一夜之間變成怪物,而是逐漸展現以下三項核心徵兆:
- 暴力正當化傾向增加:即使面對輕微衝突,也傾向使用過度攻擊性手段解決。
- 身份混淆症狀:受害者與加害者角色交換頻繁,無法穩定自我認知,常以「我只是還手」自辯。
- 集體偏執型擴散:在小社區、家庭、網路中透過語言、影像、敘事快速擴散,造成整體暴力值提升。
二、感染案例分析
案例一:瑞隆街土地之爭(本篇所改編新聞事件)
林姓男子在與鄰居因老祖厝產權爭執時,於肢體推擠中「不小心」挖出對方雙眼。事後林男無異常毒品或精神病史,卻自述「當下感覺自己不是自己,有一種黑色的聲音在耳邊尖叫」。
此為典型的瞬間感染型暴力發作。
案例二:2025年《Convict 762》重映效應
根據研究,在該片於串流平台上架三天內,「觀後暴力傾向問卷分數」於北半球各大城市暴升13%。不少觀眾在論壇留言:「我好像能理解那個主角的選擇。」
虛構敘事引發潛意識共鳴,正是762擴散的重要媒介。
三、「762」命名的隱喻與社會誤解
初代「762」來自電影中失控殺戮者「Convict #762」,其數字後來被廣泛使用為人類內部暴力本能的代稱。
然而大多數社會大眾仍誤將其與槍枝口徑、軍事武器混為一談,忽略其實質為人性失序的內爆現象。
部分地下社群甚至將「感染762」視為一種榮耀與釋放,製造出所謂的「762兄弟會」,實為精神暴力信徒的聚會地。
四、治療與預防策略
根據【星門計畫·第二階段】的腦電波監測顯示,冥想、太極、詩歌創作等具長時間延展性的行為,有助於延緩762模式啟動。
心理學家提出「宇宙膨脹式遠離法」作為對抗模式,即:
「將自己視為一個星系,持續遠離衝突中心,用時間與距離稀釋仇恨的密度。」
鄒縱天,作為762康復者協會的創始人,正是該理論實踐者之一。他每日於晨曦中緩步繞山走三圈,途中只念一句話:「我是銀河,我不屬於暴力。」
五、結語:我們能否真正遠離?
沒有人天生是762,但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在疲憊、恐懼、失控的瞬間,被它暫時附身。遠離它,不是一場逃跑,而是一種選擇、一種日復一日的修練。
正如鄒縱天在他的日記中所寫:
「願我們在每一次怒火上升時,都記得宇宙的方向——離開、遠離、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