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池彥康不是一個容易動情的人。
所以演戲和現實的區別,自己一直分得很清楚。
他習慣了安靜,習慣了自律,習慣了把情緒收進心底,只用角色和作品說話。
在他的世界裡,‘’喜歡‘’並不會憑一時心動,而是一種潛移默化的靠近。
蘇趁的確很不一樣。
他說話快,笑容多,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像光一樣熱烈,卻又不刺眼。
蘇趁總是自然而然地,把池彥康的沉默當成一種存在方式,而不是缺點。
他不催促、不打擾,卻總能在最剛好的時候,丟出一句輕描淡寫的關心。
池彥康記得,第一次長時間與蘇趁共事時,他話很多,笑得毫無防備,偶爾還會故意鬧他。
但哪怕自己總是冷冷淡淡,回應不多,蘇趁也從不顯得尷尬或者失望,只是繼續用他那種理所當然的方式陪在旁邊。
久而久之,池彥康發現,自己習慣了那份熱鬧裡的溫柔。
習慣了蘇趁碎碎念時偶爾抬頭看他的眼神,裡面藏著一種毫無防備的信任。
習慣了蘇趁總在他累得快撐不下去時,安靜地遞上一杯水,一句簡單的辛苦了。
蘇趁從來不強問他心情,不逼他說話,只是靜靜陪著,像一種溫暖的存在。
像他從未擁有過、卻又無比渴望的東西。
池彥康後來才明白,自己不是在某個特別的瞬間愛上蘇趁的。
是無數個小小日常裡,蘇趁用他最自然、最溫柔的方式,慢慢把愛意一點一滴灌進了他的心裡。
愛上蘇趁,不是選擇,是水到渠成,是本能。
因為蘇趁懂他。
不需要言語,不需要解釋,只是懂。
那種被深深理解、又被溫柔接住的感覺,讓池彥康這個一向自我克制的人,心甘情願地為他破例。
池彥康愛上蘇趁,因為在蘇趁面前,他第一次可以不用演戲,只需要做自己。
兩人決定在ㄧ起,也沒有太多的猶豫與掙扎。
雖然是蘇趁先告白,但最近開始發現,自己似乎並不佔任何優勢。
最初,池彥康以為自己可以像以往一樣,冷靜理智地掌控節奏,畢竟,早已習慣了沉穩與克制。
然而,真正開始交往後,他才發現,所有的成穩,經常會在蘇趁面前失效或破例。
他拿蘇趁沒辦法。
從一開始那個光一樣的人闖進他的世界時,就註定了這場失控。
就好比現在,蘇趁昨天又寫歌到很晚。
今天沒排戲的池彥康,照例在工作室外面等,坐在保母車裡靜靜刷著手機。
沒過多久,蘇趁背著包、頂著一頭亂髮跌跌撞撞地出來了。
自動車門一開,望見坐在裡面池彥康,他眼睛一亮,小跑了幾步,像小狗一樣飛撲過去。
「親愛的~」聲音又軟又黏,拖著尾音,還隱隱帶點撒嬌。
池彥康自然地伸手接住他,穩穩扶住肩膀,淡聲問:「累壞了吧。」
蘇趁點點頭,趁勢把自己整個掛上去,像無骨軟泥一樣靠在池彥康身上,還不滿足地用額頭蹭了蹭他的鎖骨,悶悶地說:「想抱。」
池彥康一愣,下意識低頭,看著懷裡這團軟呼呼的生命,他嘴角輕輕動了動,像是想笑,卻又忍住,只默默收緊了手臂。
本來只打算輕輕摟一下,但蘇趁又不安分地蹭了蹭,低聲念著:「抱緊一點啦!我今天超累,需要充電!」
就這麼幾句話,乾乾淨淨、毫不做作,卻像是猛地拉開了池彥康心裡最脆弱的那條弦。
低下頭,沒有說話,只是圈住蘇趁的腰,把人緊緊抱進懷裡。
像是要把他整個揉進自己胸口一樣,力道溫柔卻堅定。
蘇趁被池彥康抱得有點喘不過氣,忍不住笑出聲,小聲抗議:「太緊了啦,再溫柔ㄧ點~」
車門關上後,暖氣開得剛剛好。
蘇趁本來只是靠著池彥康,結果靠著靠著,整個人又順勢滑進了他懷裡,臉埋進池彥康的頸窩,還小小地蹭了蹭,像在撒嬌。
池彥康輕輕摟住他,低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順著他的力道,把人圈得更緊了些。
兩人安靜地抱著,誰也沒開口,整個車廂裡只聽得見彼此呼吸交疊的聲音。
前排的小吳手僵在方向盤上,整個人直挺挺的,假裝盯著前方,心裡瘋狂哀嚎: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應該下車?還是,我可以假裝自己不存在?】
小吳硬著頭皮往後視鏡偷瞄了一眼。
只見蘇趁半個人都窩進池彥康懷裡,池哥一手搭在他後腰,一手輕輕拍著背,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這哪裡還是工作夥伴啊?!
這根本是公開放閃現場吧!!
助理小吳尷尬地咳了一聲,試圖提醒兩位當事人自己還在場。
結果蘇趁像是根本沒聽見一樣,反而小聲哼了哼,聲音軟得像黏住了。
池彥康低頭,湊在蘇趁耳邊,聲音低沉又溫柔:「累就睡一下,我抱著你。」
這句話說得太自然太順了,聽得助理小吳耳朵都要炸開。
他瘋狂在心裡哀號:【求求你們,饒了我這個小小助理吧!!我真的很想消失在空氣裡啊啊啊啊!!!】
小吳開始裝忙,猛按導航螢幕,裝作設定路線,結果導航一直重複:「無法搜尋目的地,請重新輸入。」
尷尬指數爆表。
而後座的兩個人,依舊安安靜靜抱在一起,彷彿世界只剩下彼此。
直到紅燈時,助理小吳終於鼓起勇氣,小小聲問:「呃,要不要我,我開音樂?放點輕音樂?」
池彥康輕輕「嗯」了一聲,沒放開蘇趁,只是順手拉起毯子蓋住他。
蘇趁蹭了蹭,聲音含糊地說:「不用,安靜一點好……」
助理小吳僵硬地點了點頭,內心流下兩行熱淚。
【好喔……安靜一點……我就當自己是椅墊好了。】
那一晚,小吳用盡一生演技,完美扮演了一個不存在的電燈泡。
而池彥康和蘇趁,則在這台緩緩行駛的保母車裡,擁抱著彼此,擁抱著全世界最溫柔的小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