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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就這樣突然落幕。
所有的煙硝在不經意間突然就像夢一樣消失了。
許先生狼狽的吃起所剩無幾的乾糧,下巴機械般的轉動著。
已經好多天沒有好好睡覺,彷彿來自上天的嘲弄,他突然成了世間最寂寞的人。
一家人皆死於非命,唯獨自己活了下來。
他拖著瘸的那一隻腳,一步一腳印前進,他身形孱弱,就好像有一百隻幽冥的手正吸取他的生命一樣。
一步一腳印,終於跨進了城市,這時候到處都在喜慶著,橫布條寫著抗戰勝利幾個字。
那些落難的、沒落難的,發財的、沒發財的,這時都在刺耳的鞭炮聲中歡叫著。
許先生蓋住耳朵,驚恐萬狀的盯著不斷冒出聲響和煙塵的炮竹,在他眼裡煙霧中隱含著千軍萬馬。
恐懼如一根利矛直指胸臆。
他不敢再看,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他又趕緊的走著,接著發現舊城區飽受砲火肆虐凌亂得不像是城區,瓦礫、破磚、殘軀,構成一幅令人心碎的景象。
許先生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切痕跡都變得難以辨認,但他最後竟成一個老者的屍身旁,確認了自己的家的位置。
老者即是房東,平常就愛坐在一樓的椅子上休息,也許是他太老了又或者太愛這片土地,所以慘死在家門口。
看遍死亡的許先生只是吐出一口氣,就朝家裡走去,他的家在公寓二樓,可是通往二樓的階梯卻不見了,準確的說,是連一樓都只剩下不完整的形象。
家園被毀,親人逝世,他扭曲著嘴,發出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聲音,這時他感覺自己踢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瞧,是個粉色的透明水壺,上頭還有可愛動物的圖案。
他如中槍的野獸般哀號一聲,連忙抓起那個骯髒的水壺,接著看到水壺上有著名牌。
是女兒的名字,家人的遺物如今就只剩這個廉價的水壺。
所有的回憶都回來了,逝去的天倫之樂一幕幕閃現,又一幕幕被刺刀跟子彈遮蔽。
他遙遙腦袋,想盡辦法要取消對戰爭的記憶,卻怎麼樣也想不清女兒的面孔。
他的內心不知為何無法忽視老房東的殘軀,只剩下半張臉的他,不知為何漸漸有了小女兒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