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玗空和白彩苓
雲層低懸,塵煙滾滾。
殘陽斜照在焦土與殘骸交織的大地上,硝煙與血腥的氣味充斥鼻尖。台灣中部,昔日風景如畫的某處山區,如今成了幻獸與人類血戰的焦點。
一隻半魑發出斷裂般的哀鳴,尚未撲近便被一道橫掃的巨刃劈斷脊骨,殘軀重重砸在焦黑地面。「第十三區清空!下一波來之前,補完彈藥,前進十五米!」
雲氏企業第一大隊副指揮之一,雲氏左手——封墨聲如利劍,指令傳遞得乾脆利落。
在他左側,雲氏右手——拓雲則以彷彿冷處理般的節奏,不斷精算人員損耗與資源消耗比例,在沙盤上標下作戰節點。
前線的氣壓並未因戰果而鬆弛。
反倒是某處火光中,五道身影所構成的戰陣,如利箭破雲,鋒銳難擋。
「嘿嘿,這隻歸我!」楊曉穹嘻笑聲尚未落下,長槍已旋轉刺出,將一頭殘喘的半魑釘在岩壁之上。
「別搶,這區我才清到一半。」王凱逢迅速衝過,一腳踩上碎岩,將掉隊的幻獸拖出陰影,左臂翻轉之間將地上掉落的金屬長棍變作攻擊武器,施展出剛柔並濟的格鬥手法。
陸鐵蘭在另一側橫掃重刀,宛如破城之錘,將整面石壁砸出缺口,連帶將企圖潛伏的兩頭半魑一併震殺。
南宮千雨站在制高點,冷眼觀測戰場,箭矢無聲破空,精準貫穿幻獸的要害。
白彩苓則游走於戰陣邊緣,以雙劍在最細微的縫隙中撕開幻獸的防線,每一擊皆有殺意,每一退都留餘地。
這一戰,他們五人幾乎未失半步,默契與節奏已非昔日能比。每一個人,都已接近第二道門的極限,甚至隱隱跨入那道真正「門」的邊緣。
這是屬於他們的進化,也是幻獸應懼的災厄。
王凱逢收劍,環視四周道:「這幾天已經圍剿三處棲息地了……還有殘黨在逃嗎?」
封墨走近,神情凝重:「有。據情報網傳來的消息,有些逃脫的半魑正在朝阿里山深處集結,那裡地勢複雜,極易建立隱匿據點。我們的人力若硬闖,很容易陷入包抄。」
拓雲補充:「判斷為臨時據點,不宜強攻。待日後集結更多擴導者,再聯手清剿。」
「所以,暫時是結束了嗎?」楊曉穹一屁股坐在塌石上,仰望著暮色天邊,「難得想好好泡個澡……」
南宮千雨淡道:「不過是暫歇而已。」
王凱逢望向遠方阿里山方向,夕陽正吞沒林海邊界,他眼神一閃,彷彿在沉思什麼,但沒有說出口。
為何都逃往那裡?難道有東西……在召喚他們?
夜色深沉,群山間的營火搖曳出一圈溫暖的橘紅。
王凱逢和隊友們沿著斜坡小道緩步下行,頭頂銀月清輝如水,腳下是清剿任務歸來後的微疲與輕鬆。陸鐵蘭扛著一條剛被淨化的半魑屍體,掛在肩膀上像展示戰利品似的,笑得豪爽。
「今天的凱逢發揮不錯啊,真有種一刀一個小魑魑的氣勢。」
「什麼叫小魑魑啊……那體型都快一台車大了。」王凱逢苦笑著搖頭。
「不過我們這批人真的強多了欸,才幾個月就能把這種級別的幻獸打得屁滾尿流。」楊曉穹一邊踢著路邊的碎石,一邊湊上來插話:「要不是彩苓不在……我們好久沒有這樣全員一起散步了。」
南宮千雨淡淡問了句:「她怎麼沒來?」
楊曉穹聳聳肩:「聽說大隊裡有個男擴導者這陣子常找她聊天,那男的我不熟,好像挺有心的……」
她語氣帶點酸勁:「每天夜晚都跑來邀她散步聊天,持續這樣也好一陣子了。」
陸鐵蘭挑眉:「她沒拒絕?」
「拒了幾次,那傢伙還是厚臉皮得很。據說是因為那男的有些小習慣和某人很像——」楊曉穹話說一半,故意看向眾人,目光卻沒說明。
「……像誰?」王凱逢一臉茫然。
楊曉穹撇嘴,沒回應。
眾人笑笑,也沒繼續深問。
他們一路說說笑笑地回到營地,遠遠便見那營火旁坐著一道沉靜的身影。那人一身深色長衣,銀白髮絲微微反著火光,側臉沉穩,目光卻如流水般寧靜。
——葉玗空。
最先看清的人是王凱逢,他眼睛瞬間瞪大:「等等,那是——」
下一秒,眾人齊齊停下腳步,宛如時間凝滯。
「你這混蛋!」楊曉穹第一個回過神,怒吼著衝了上去,一拳頭砸向葉玗空的肩膀,眼角卻泛著紅光:「你怎麼就突然……突然回來了!」
葉玗空沒避,任她一拳打在自己身上,只輕聲回了一句:「我說過會回來。」
陸鐵蘭笑著走上前,一把熊抱住他,左臂環住肩膀,右臂卻不輕不重地勒住他腰,讓葉玗空發出悶哼:「喂……鐵蘭,這是擁抱還是鎖喉啊……」
「姐想你啊。」陸鐵蘭咧嘴一笑。
南宮千雨最後走近,眉心微蹙,卻終究語氣平靜地說:「歡迎回來。」
葉玗空在陸鐵蘭的鎖喉中靜了下來,目光變得柔和:「嗯,我回來了。」
一片熱絡後,王凱逢終於問出正事:「說真的,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你跟玄武門那邊……」
葉玗空坐下來,目光落在火光中跳動的木柴上,語氣平淡卻富有節奏感地娓娓道來——
他說自己從福建登船返回,原本是打算先去一趟韓氏企業,順便拿東西給韓嫣,卻在回報行蹤給韓氏企業後意外收到來自雲氏企業的「指引」。
那是一封由雲日深親自留下的行動方案,指向近期半魑大量聚集的山區,根據雲氏偵察部的推測,那裡即將發生幻獸潮變異。
「原本我不打算介入。」葉玗空說著,望向眾人,「但聽說……有你們在裡面,我就改變了主意。」
他話音落下,營火旁忽然一陣靜默。
楊曉穹低下頭,悶聲道:「這次……不能再讓你自己一個人走了。」
王凱逢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這次,我們都會站在你旁邊。」
葉玗空目光微動,輕聲應了一句:「好。」
營火在夜色中靜靜燃燒,火光斑駁地映在每個人的臉上。
眾人鬧了一整晚,如今紛紛散去,只剩葉玗空獨自坐在火堆邊,背影靜默如山。
他還沒要睡,因為他還在等另一個人。
腳步聲輕輕落下,熟悉的香氣帶著夜風而來。
白彩苓先是一頓,沒有驚呼,慢慢走過來,就這麼在他身側坐下。
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微小的距離,一個盯著火,一個盯著火中的倒影。
「怎麼,一聲不吭地就回來了?」
白彩苓的語氣輕淡,卻藏不住尾音的顫。
「不知道怎麼開口。」葉玗空誠實地回答。
她輕哼一聲:「那你平常都怎麼說話的?你一向很會讓人找不到話說。」
葉玗空偏頭看她:「你不就說話了?」
白彩苓沒笑,只是盯著火光,似乎陷入沉思。
「我們都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她語氣忽然很輕,「至少……不是這麼快。」
葉玗空沒有接話。
片刻後,她低聲道:「你在那邊……還好嗎?」
「還活著。」他如實回答。
「……我有點討厭你這種說法。」
「那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我希望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有沒有在某個夜裡……想起營火邊的這個位置。」
葉玗空沉默許久。
「有。」
他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記得每一個人坐在哪裡。」
白彩苓一震,轉過頭來盯著他,月光打在她臉上,映出睫毛下那一絲難以掩飾的震動。
「那妳呢?」他忽然反問:「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有沒有人……坐過這裡?」
白彩苓沒有否認,只是道:「坐過,但他們都不是你。」
這是一場沒有言語保證、卻充滿暗示的重逢。
火光搖曳間,白彩苓輕聲道:「葉玗空,我說不清我到底在等你什麼,但我知道……如果你再走一次,我還是會站在這裡等你回來。」
葉玗空聽了,只是微微低下頭,眼中沒有笑意,卻有某種說不出口的溫柔。
他沒答應,也沒否認。
火光靜靜燃著,像是替這段話保密,又像在見證什麼正在悄然改變。
晨光曦微,輕柔地覆蓋著整座營地。
大隊中央,戰旗飄揚,王凱逢等人正列隊站立,隊伍前方,一襲軍服的雲日深步伐沉穩,來回踱步。
「相信諸位已經得知,我們今天迎來一位久違的夥伴。」雲日深的聲音平靜而威嚴,「經過玄武門一役,他不僅成功幫助甄氏姊妹勝出,更在三大國際組織神巖宗、白麟會、光明聖庭的聯手圍攻下,全身而退,獲得最終勝利。」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角落裡安靜站著的銀髮青年身上。
「哇靠,葉玗空,真的假的?」楊曉穹率先驚呼。
「不算贏。」葉玗空皺眉苦笑:「一個叫翔真的人對我手下留情了,最後也是他主動投降,勝之不武。」
「翔真……」雲日深意味深長地道,「你指的是八雲翔真?神巖宗的首席劍客?」
葉玗空點點頭:「嗯,他實力很強,我遠遠不及。」
眾人再度騷動起來,彼此交換著震驚的眼神。
雲日深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謙虛是好事,但能逼迫八雲翔真這等強者自行認輸,本身便是實力的證明。葉玗空,從今日起你正式歸隊,重回小隊編制。」
王凱逢立即上前拍了拍葉玗空的肩膀,笑容燦爛:「歡迎回家。」
陸鐵蘭開懷大笑:「哈!終於有人能分攤我的壓力啦!」
楊曉穹則得意地揚起下巴:「有葉哥在,接下來的任務感覺會輕鬆不少啊!」
南宮千雨難得嘴角上揚,微笑地點頭致意,算是最簡單卻誠摯的歡迎。
唯獨站在隊伍後方的白彩苓,神色淡淡,微微垂下目光,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葉玗空察覺到她的異樣,心中稍感不安,但沒有立刻表現出來,只是在心底記下了這份不尋常的反應。
雲日深的神色漸漸轉嚴,話鋒一轉:「諸位,歡迎歸隊的同時,也有一項緊急任務等待我們——根據情報,半魑殘部已經退守阿里山深處,並且疑似在進行某種『特殊儀式』。我們必須徹底清除這個威脅,避免留下後患。」
葉玗空聽著,輕輕地將手掌放在胸口的衣袋上,感受著秘笈複本的觸感。
此時此刻,他原本想趁著任務出發前的這段時間,將自己領悟出的秘笈交給王凱逢等人,讓他們也試著突破第三道門,但正當他將手伸入衣袋,準備將複本取出時,一名情報官突然匆忙奔來,對雲日深敬禮報告道:
「報告長官!前方偵查部隊傳來消息,阿里山區域有大量異樣能量波動,疑似出現超出預期的特殊個體!情勢危急,請求立即增援!」
場面一時靜默。
雲日深面色驟變,迅速下達指令:「全隊準備,十分鐘後出發!」
葉玗空原本已取出了一半的手又緩緩縮回胸口,心中暗自想著:「現在交出來未免太倉促了……任務結束後再說也不遲。」
殊不知,這個短暫的猶豫,竟讓整支尚未突破第三道門的大隊,在接下來的任務中,陷入前所未有的絕境。
——阿里山深處,那個特殊個體正張開熾烈猙獰的雙眼,龐大的黑色身軀緩緩直立。
牠,是比半魑更高階的存在,擁有凌駕第二道門極限的力量:
王魑。
黑霧彌漫的森林深處,王魑緩緩吐出一口熾熱的氣息,彷彿能將整個山林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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