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時期的日本,山野間的村莊仍籠罩在古老的傳說與迷霧中,遠離都市的喧囂,這片土地的空氣帶著泥土與松脂的清香,卻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夕陽西沉,橙紅的光芒灑在村莊的木造屋頂上,炊煙裊裊升起,村民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準備迎接寧靜的夜晚,然而,這一天,村莊的寧靜被一聲驚恐的喊叫打破。
「外婆,我來拿!」他笑著說,聲音清亮,帶著只對外婆展現的溫柔。
外婆慈祥地拍了拍他的手,笑著說:「知勳真是好孩子,累了吧?快進屋歇歇。」知勳搖搖頭,幫外婆把菜籃提到廚房,卻在進門的瞬間聽到舅舅慣常的冷嘲熱諷:「喲,知勳又在討好媽了?瞧這細皮嫩肉,跟個姑娘似的。」
知勳低頭整理菜籃,連眼皮都沒抬,彷彿沒聽見,這些年,舅舅的嘲諷早已成了家常便飯,他從不在意,只要外婆疼他,這個家對他來說就還有溫暖,外婆瞪了舅舅一眼,護著知勳說:「別亂說,知勳可是我最貼心的孩子。」知勳聽了,心裡一暖,默默地笑了笑,繼續忙活。
知勳的皮膚白得像瓷器,頭髮長到蓋住脖頸,做事時總會紮起小馬尾,動作乾淨利落,卻因為這副模樣,常被村裡的男孩嘲笑像女孩子,學校裡,有人故意拿他的外貌開玩笑,甚至有男同學半真半假地告白,試圖看他出糗,知勳從不還嘴,只是默默忍下,因為他知道,外婆年事已高,若他在學校惹事,外婆會為他擔心,他只想讓外婆安心,這是他唯一的念想。
知勳小時候父母雙亡,被住在日本的親戚收養,來到這個偏僻的村莊,雖然明治時期的日本已開始接納外來觀念,但這個村莊的村民仍固守傳統,排外的心態根深蒂固,知勳作為日韓混血,雖然表面上大家對他客氣,但背地裡的議論和疏遠從未停止,當初剛來日本時,他滿心期待,以為能開始新生活,如今,那些期待早已被現實磨平,他只求平平安安活下去,陪在外婆身邊。
這天,村裡的氣氛卻有些異樣,知勳正幫外婆洗菜,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村民跌跌撞撞地跑進村子,臉色蒼白地喊道:「有……有蛇妖啊!」村民們聞聲圍了上去,有人笑著說:「老三,你是不是喝多了?哪來的妖怪?」有人則半信半疑,低聲議論。
知勳抬起頭,目光從廚房窗口望出去,見村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放下手裡的菜,擦了擦手,走出去看情況,村民老三氣喘吁吁地說:「我沒撒謊!就在西邊的樹林裡,那蛇妖上半身是人的模樣,下半身是長長的蛇身!金色的頭髮,紫色的豎瞳,嚇得我腿都軟了!」
人群一陣騷動,有人嗤笑,有人臉色發白,村長咳嗽一聲,沉聲道:「都安靜!」他轉向老三,問了幾個細節,臉色越發凝重,知勳站在人群外,聽著議論,眉頭微微皺起,他想起村裡流傳的傳說——每隔數十年,山裡的主人會下山到村莊尋找『新娘』,作為祭品供奉給蛇神,平日裡,村民只在神社祭祀時提及,當作故事,如今卻似乎成真。
村長召集村裡的幹部,匆匆開了個會,知勳回到廚房,幫外婆準備晚飯,心裡卻隱隱不安,外婆看出他的情緒,溫聲問:「知勳,怎麼了?魂不守舍的。」知勳搖搖頭,笑著說:「沒事,外婆,我就是有點累。」他不想讓外婆擔心,卻沒想到,厄運已在悄然逼近。
傍晚時分,村長帶著幾個幹部來到知勳家,臉色嚴肅,外婆迎上前,見這陣仗,心裡一沉,村長清了清嗓子說:「知勳,這次村裡有件事,需要你幫忙。」他頓了頓,接著道:「山裡的主人現身了,按照傳說,必須獻上祭品,才能保村子平安,我們商量過,覺得你……最適合。」
外婆聞言,臉色大變,顫聲說:「不行!知勳是我的外孫,你們怎麼能讓他去送死?!」舅舅卻在一旁插話,語氣冷淡:「媽,村子的事重要,知勳去是為大家好。」知勳聽了,心裡一涼,卻不意外,舅舅從不把他當一家人,這種時候推他出去,他早有預料。
「婆婆,村裡的女孩子手無縛雞之力,能化妝騙過蛇神的男孩只有知勳了,他去的話或許還有機會活著回來,我們是這樣認為的。」旁邊的幹部在一旁幫腔,聽起來很合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只是想找個和村子比較無關的人去送死罷了。
知勳握住外婆的手,溫聲說:「外婆,別擔心,我會平安回來的。」他轉向村長,眼神平靜:「我去。」外婆淚眼汪汪,緊緊抱住他,哽咽道:「知勳,你一定要回來……」知勳輕輕拍著外婆的背,心裡酸澀,卻強裝堅強。
夜幕降臨,村裡的神社燈火通明,村民們為知勳準備了祭祀的儀式,他被帶到一間小屋,幾個婦人幫他化妝、換裝,白色的粉底塗在知勳的臉上,掩蓋了他健康的膚色,紅色的口紅點在唇間,左眼角下的淚痣在妝容下更顯楚楚動人,他穿上純白的和服,腰間繫著紅色腰帶,長髮被挽成簡單的髮髻,插上一支素雅的簪子,整個人宛如畫中走出的新娘,美的讓人屏息。
換裝完畢,知勳走出小屋,村裡的幹部們看著他,眼神複雜,有人低聲嘀咕:「這模樣,真是可惜了……」知勳冷笑一聲,語氣嘲諷:「不是你們讓我去當祭品的嗎?怎麼反而還可惜起來了?」他目光掃過眾人,帶著點不屑,卻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睛。
一名婦人把懷劍遞給知勳,知勳馬上將其藏進和服的袖子裡,婦人於心不忍的說:「抱歉了,但村裡誰都不想自己家的女兒去給蛇當新娘,這劍是配給你防身的,請多加小心。」知勳點點頭心想,若真遇到蛇妖,或許能搏一搏,活著回來見外婆。
準備妥當後,村長帶他來到西邊樹林的入口,沉聲說:「知勳,進去吧,願蛇神保佑你。」
知勳點點頭,沒說什麼,獨自踏進幽深的樹林,夜風吹過,樹影搖曳,月光灑在林間小路上,像是為他指引方向,他的白無垢在黑暗中微微發光,紅色腰帶隨風晃動,腳下的草鞋踩在落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知勳握緊袖子裡的懷劍,心跳快得不行,卻強迫自己冷靜,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但為了外婆,他必須活下去。
與此同時,樹林深處,一雙紫色的豎瞳正靜靜地注視著遠方,權順榮盤踞在一棵古樹上,金色的頭髮在月光下閃著妖異的光澤,上半身是俊美的人形,下半身卻是長長的蛇尾,鱗片泛著幽藍的光,他是修煉百年的蛇妖,百年來,他從一條懵懂的小蛇成長為能化成人形的妖怪,卻始終孤身一人。
順榮的父母是韓國的蛇妖,當年帶著年幼的他渡海來到日本,卻因捲入當地蛇妖的地盤爭鬥而雙雙喪命,順榮被日本的蛇妖族群收養,卻因外來者的身份遭到排擠,那些蛇妖表面接納他,背地裡卻冷嘲熱諷,讓他漸漸封閉了心,選擇獨來獨往,然而,孤獨的歲月讓他開始嚮往溫暖,嚮往有人能陪伴他,於是他時常化成人形,靠近人類的村莊,觀察那些熱鬧的生活。
這天,順榮聽到村裡的騷動,得知村民目擊了他的真身,他本無意嚇人,只是好奇地靠近樹林邊緣,沒想到引起了恐慌,他盤踞在樹上,紫色的豎瞳閃著微光,心裡有些好笑:『人類總是這麼膽小』
不過,當他聽到村民議論要獻上祭品時,興味盎然地眯起了眼。
月光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樹林入口,順榮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那是一個穿著白無垢的少女,長髮挽成髮髻,紅色口紅襯得她如畫中仙女,左眼角下的淚痣更添幾分柔媚,純白的和服隨風輕晃,腰間的紅色腰帶像一抹鮮血,順榮的蛇尾無意識地捲緊樹幹,心跳莫名加快,紫瞳閃過一絲驚艷,他低聲喃喃:「這就是他們的祭品?好美的……少女。」
知勳獨自走在林間,耳邊只有風聲和自己的心跳,他不知道蛇妖是否真的存在,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突然,前方的樹叢發出細微的聲響,知勳猛地停下腳步,手伸進袖子握住懷劍,沉聲問:「誰在那?」
月光灑下,一個身影從樹影中緩緩現身,俊美的面容帶著幾分妖異,順榮的上半身赤裸,蛇尾在地面滑行,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看著知勳,嘴角勾起一抹饒有興致的笑:「小美人,你是來找我的?」
知勳的心跳幾乎停了一拍,卻強裝鎮定,握緊懷劍,聲音冷靜:「你是蛇神?」他目光掃過順榮的蛇尾,暗暗計算著如何脫身,順榮聽到他的聲音,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這『少女』的嗓音如此低沉,卻未多想,只當她是緊張所致,他緩緩靠近,紫瞳閃著微光,語氣帶著點揶揄:「看來你膽子不小,說吧,村裡的人讓你來做什麼?」
知勳咬牙,沒回答,卻在心裡盤算著如何應對,他不知道這蛇妖是敵是友,但那雙紫瞳裡,似乎沒有殺意,夜色深沉,樹林裡的氣氛緊張,兩個孤獨的靈魂,在這一刻相遇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