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到中年,我雖然老是嚷嚷該考慮散書,可是成果不佳。去年底拿了十二本書去交換,換了七、八本回來。這趟北上換書,也是我們的吉隆坡小旅行。
挑選余秋雨、茅盾、蘇偉貞等作家的書,書不壞但我已不需要,不如讓給其他想要的讀者吧。舊書交換場地略嫌簡陋,書未整理,一排排堆在地板。我並不嫌棄,不景氣的年代,主辦單位願意用省事的方式辦理舊書交換,總比沒辦好。只可惜舊書比我預期的少,逛來不夠盡興。
家人原本拿了《戴震文集》,想一想又放回去,覺得拿回家也不會看,他的決定讓我欣慰。面對自己需求,而不是一味蒐羅,他確實進步很多。戴震是清中葉學者,書少見,或許很好,但不適合我們。家人說近代學者還提過戴震的,就屬胡適和余英時。我隨即閱讀《美麗男孩》。這是一本痛苦之書。才華洋溢又聰穎的兒子尼克染上毒癮,父親大衛能怎麼辦?中產家庭擁有資源、財力,支持尼克反覆且多樣的戒毒方式,可是尼克時好時壞的狀況,消磨了大衛的情感心智和財產。大衛該放棄尼克嗎?若不放棄該以什麼方式繼續愛著尼克?尼克染上毒癮,是大衛在婚姻感情、教養過程犯了什麼錯嗎?種種捫心自問一再折磨大衛。書末未明確告知讀者,尼克是否擺脫毒癮,毒癮恐怕是尼克終身必須面對的難題。大衛告訴大家,戒毒方案由於個別差異,成效不一,目前並無完整且多數人適用的有效方案。不過戒毒者和相關家屬,至少能從其他人的類似經驗,得到一點點慰藉,總比在暗夜孤獨擁抱痛苦好些。不相干的外人如我,旁觀別人痛苦又獲得了什麼?大衛面對痛苦的勇氣,激勵了我。儘管各人得著各人的眼淚,但眼淚與眼淚不妨相濡以沫。
若北上吉隆坡,我們習慣至茨廠街附近逛書店,順便享用美食。我喜歡啦啦米,一眼滿滿的海瓜子,奢華豐盈,一人獨享相當痛快。在台灣,我幼時海瓜子是昂貴海鮮,難得去餐廳,炒海瓜子一小盤一桌分著吃,三兩下盤子就空了。喜歡啦啦米,或許反應了我的小家子氣、沒見識,但無所謂,自己開心就好。
隔日上午至陋巷吃早餐,一家小攤大排長龍,我們懶得排隊,點了一旁無人問津的豬雜河粉。原本毫無期待,誰知入口清鮮,小攤有此水準已然及格。當下沒人排隊,並非食物不佳,說不定只是運氣不好。
閒逛一家文創商場。看見某家販售「吉隆坡沒有靈魂」、「台北沒有愛情」之類的T恤,突然覺得無聊的很好笑。我不關心吉隆坡有沒有靈魂,台北有沒有愛情等等,倒是想起蘇聯時代有部電影《莫斯科不相信眼淚》,集體主義之下一個女子的愛情波折。僅管句子結構類似,可是莫斯科比吉隆坡、台北有意思多了。
果真想製作文青T恤,其實有很多更好的選擇。比如:「我不愛聽人囉嗦」--小龍女、「能哭能歌邁俗流」--梁羽生、「領取而今現在」--朱敦儒、「閒愁最苦」--辛棄疾、「等待和希望是人間最好的兩個詞語」--大仲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