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靠窗的角落像個被遺忘的島嶼,午後的陽光斜斜灑進來,落在課桌上,像曉晴的影子,溫柔卻抓不住。我低頭幫旁邊的李曉彤抄寫作業,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心思卻全繞著曉晴。她今天穿了白毛衣,袖口捲起,露出一截手腕,乾淨得像月光下的湖面。我偷偷抬眼,想捕捉她的側臉,卻不小心撞上曉彤的動作。
她蹺著椅子,後兩條椅腳懸空,身子微微後仰,校服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勾勒出青春的曲線。她的手指在課本邊緣塗鴉,畫了個歪歪扭扭的音符,還低聲哼著什麼調子,斷斷續續,像在跟這無聊的課堂較勁。
我心裡嘀咕:這丫頭要是正經點,應該也算個美女。可一比曉晴那種清冷的月光,她這股野性就像亂竄的火苗,燙得我有點亂。她的塗鴉讓我想起曉晴有次在筆記本上寫詩的樣子,那一瞬間的重疊像根針,刺得我心口一緊。教室裡的空氣悶得像繃緊的琴弦,粉筆灰在陽光裡飄,嗆得鼻子發癢。課桌表面燙手,像是吸飽了午後的燥熱。老師在黑板前講得口沫橫飛,聲音像繩子勒著全班的脖子。
突然,她停下來,語氣尖得像刀:“李曉彤,起來回答問題!”
我心一驚,餘光瞥見曉彤身子一僵,椅子咚地落地。她慢吞吞站起來,手指攥著課本邊角,低頭亂翻,像是想在書頁裡挖個洞藏進去。她的臉頰泛紅,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老師,像只被逼到牆角的貓。
“這道題,答案是什麼?說!”老師步步逼問,聲音冷得像結了冰。
教室安靜得可怕,連後排同學的竊竊私語都沒了。曉彤的肩膀縮了縮,手指在課本上亂點,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她的無措像團霧,壓得空氣更沉。
我低頭看著課本,心裡一動,悄悄用筆桿輕敲她桌上的課本,指尖點向一串數字,低聲說:“這兒。”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生怕被老師逮住。
曉彤順著我的筆看過去,愣了半秒,終於抬起頭,試探著說:“是……這個3.14嗎?”她的聲音帶著顫,像在賭最後一把。
老師推了推眼鏡,點頭:“坐下吧,下次自己回答快一點。”
曉彤猛地鬆了口氣,坐下時椅子發出一聲輕響。她轉過頭,眼神閃過一絲感激,像露珠掉在葉子上,短暫卻亮得刺眼。
那一瞬間,她的眼神像戳了我一下,讓我心跳亂了半拍。我趕緊移開視線,假裝寫作業,可她的眼神像風,輕輕撩過我對曉晴的執念,燒得我有點不知所措。
窗外的陽光還是那麼暖,可我的心像湖面起了漣漪,怎麼也靜不下來。曉彤的塗鴉還在課本上,歪歪扭扭的音符像在笑我,笑我心裡那點藏不住的亂。
課間的教室像一鍋沸騰的水,笑聲、桌椅的碰撞聲混成一團,亂得像誰把音響開到最大。我坐在位子上,低頭整理書包,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忙,可後排幾個同學的對話像根魚鉤,硬把我拽了過去。
“蘇曉晴真牛,昨天音樂社試音,鋼琴一彈,社長眼睛都直了!”一個男生嚷嚷著,手舞足蹈地模仿鋼琴家的姿勢,引來一陣哄笑。
旁邊一個女生翻著筆記本,語氣酸溜溜地接話:“張昊也不賴好吧,小提琴拉得跟電視劇男主似的,昨天還跟曉晴一起排練,倆人站一塊兒,嘖,畫面感絕了!”
另一個男生擠眉弄眼,壓低聲音:“你說張昊是不是有戲?那傢伙追曉晴都快成校園傳奇了,帥得我都想給他鼓掌!”
我的手猛地攥住鋼筆,筆桿硌得指節發白,像被誰掐住了喉嚨。
曉晴和張昊?一起排練?
腦子裡瞬間閃過一幅畫面:曉晴坐在鋼琴前,指尖在琴鍵上跳動,張昊站在她身旁,拉著小提琴,琴聲像月光纏繞著她,兩人對視一笑,像我永遠闖不進的夢。
我狠狠咬住牙,書包拉鍊被我扯得吱吱作響,蓋不住胸口那團越燒越旺的火。張昊那傢伙,初中時就愛在曉晴面前晃,搶走她每一次的笑,我怎麼可能讓他再得逞?
教室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疼,後排的笑聲還在繼續,有人把課本甩在桌上,啪的一聲,像在砸我的心。
旁邊的曉彤突然湊過來,手肘撞了撞我的桌子,笑得有點痞:“喂,你這表情跟吃了檸檬似的,咋啦?又在想怎麼整張昊?”她的語氣輕快,像在試探什麼,還順手把我的橡皮拿過去轉著玩。
我冷哼一聲,語氣硬得像塊鐵:“那傢伙從初中就礙眼,死對頭,沒什麼好說的。”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聲音裡的火氣。
曉彤挑挑眉,橡皮在她指尖轉得飛快,語氣帶著點揶揄:“張昊也挺厲害的,小提琴拉得那麼好,聽說還有女生給他寫情書呢。你這死對頭當得有點吃力吧?”她停下橡皮,朝我眨了眨眼,像在逗我,又像在等我什麼反應。
“厲害?”我心裡冷笑,張昊那種傢伙,家世好,長得像偶像劇男配,還會拉什麼破小提琴,哪裡只是“厲害”?他在曉晴身邊晃來晃去,才是最該消失的!
我瞪了曉彤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要是覺得他好,自己去找他聊。”她愣了一下,哈哈笑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啦,開個玩笑,瞧你這脾氣,跟炸藥似的。”
她的笑聲像陣風,吹得我心裡的火晃了晃,卻沒能滅掉。教室的喧囂還在繼續,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得桌面上反光,像在嘲笑我的無力。我低頭盯著書包,手指不自覺地在桌角摳出一道淺痕,心裡的焦躁像潮水,一波接一波,怎麼也壓不下去。
放學的鈴聲像炸開的氣球,教室瞬間亂成一團,笑鬧聲從走廊洶湧而出。我背上書包,腦子還繞著曉晴和張昊在音樂社的畫面,心裡像堵了塊石頭。
曉彤從欄杆旁冒出來,夕陽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笑得像個小痞子:“喂,課堂上你救我一命,我得謝你!走,帶你去個地方,還人情!”她說著,順手拍了拍我的手臂,力道輕快,像在催我動身,嘴角一揚,露出顆小虎牙,像在挑釁我敢不敢跟。
“去哪?”我皺眉,語氣硬邦邦,滿心不情願。她沒答,只是哼了聲歌,轉身就走,校服後襬在夕陽裡晃,像團跳動的火。
我心裡嘀咕,這丫頭怎麼這麼自來熟?可她的背影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像在拽著我往前。腳步不自覺跟上,踩著夕陽的影子,內心掙扎:想甩開她的熱情,又好奇她到底要幹什麼。
我們穿過鬧哄哄的街道,拐進一條窄巷,停在一棟舊樓的地下室前。門口掛著塊褪色的招牌,“搖滾之家”四個字歪歪扭扭,像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推門進去,一股汗水和煙草的氣味撞進鼻子,昏暗的燈光下,牆上貼滿破舊的海報,電吉他的弦音嗡嗡作響,像野獸低吼。
這個地方像個藏在城市角落的洞穴,亂糟糟的,卻有股怪異的活力。我心裡一陣排斥,這種地方跟曉晴的音樂差了十萬八千里,可腳步還是跟著曉彤往前,像是被什麼牽住了。
裡面是一群大叔阿姨,穿著皮夾克和破洞牛仔褲,圍著樂器忙活。一個留絡腮鬍的大叔拿著吉他,朝著鼓手喊:“老王,鼓點別搶拍,悠著點!”
旁邊一個阿姨戴著誇張的耳環,笑著回:“你自個兒弦都調歪了,還好意思說!”
他們看到曉彤,齊聲喊:“小主唱來啦!”
絡腮鬍大叔瞟了我一眼,咧嘴調侃:“喲,這回還帶了個小帥哥?曉彤,你眼光不錯嘛!”
阿姨哈哈笑,拍著大叔的背:“別嚇跑人家,給小主唱留點面子!”
曉彤翻個白眼,推著我往一張破沙發上一坐,說:“這是我同學,今天幫我大忙,我得唱首歌謝他!”
她跳上小舞台,抓起麥克風,隨手撩了把汗濕的劉海,動作野得像只小豹子。
樂團的大叔阿姨開始敲鼓調弦,電吉他的聲音像雷鳴炸開,震得地板嗡嗡作響,像要把整個地下室掀翻。
曉彤開唱,她的嗓子像把燃燒的刀,嘶吼著衝破空氣,歌詞像子彈砸進我胸口:“月光碎在黑夜裡,踩著它的屍體跑!心跳燒成灰,誰敢攔我!”
電吉他撕裂空氣,鼓點像心臟炸開,每個音都像鐵錘,砸得我腦子一片空白。這是一首自創的《月光》搖滾版。
我愣在沙發上,手指攥緊沙發邊,像抓著救命的繩子。曉彤的聲音像狂風,捲走我腦子裡曉晴的鋼琴聲。母親的影子閃過,她曾在台燈下哼《月光》,聲音軟得像抱住我,可那記憶總帶著窒息的痛。
曉彤的歌不一樣,它像把火,燒掉悲傷的殼,硬生生把我拽進一片陌生的光裡。歌詞的狂野像在吶喊她的孤獨,卻又像在嘲笑我的執念。我想抗拒,可她的聲音像把鎖,扣住我的心跳,逼我跟著她的節奏抖。
一首歌唱完,曉彤跳下台,滿頭汗水,臉上掛著大大的笑,汗珠從鎖骨滑下,閃著光。
她興奮地拉我站起來,硬拽我到架子鼓前,說:“來,試試!別慫!”
我手忙腳亂地拿起鼓槌,敲了幾下,聲音亂得像塌方,心裡暗罵自己笨得像塊木頭。
她笑得前仰後合,湊過來,手把手教我怎麼握槌。她的手指粗糙,帶著熱度,輕輕壓著我的手背,眼神認真得像在雕刻什麼,卻又閃著股野性的光。
我愣住,那眼神像點了把火,燒得我趕緊抽回手,假裝專心敲鼓,臉卻莫名發燙。
她歪頭笑著說:“你這天賦,練十年能上台!別緊張,當自己是搖滾巨星!”她的笑聲肆意,像把地下室的昏暗都燒亮了。
大叔阿姨們在一旁起鬨,絡腮鬍大叔吹了聲口哨:“小帥哥,鼓敲得不錯,再來一段!”
耳環阿姨拿著啤酒瓶,笑著喊:“曉彤,教教他你那招甩頭,別讓他太呆!”
曉彤哈哈笑,朝他們比個中指,卻轉頭對我眨眼,說:“聽見沒?他們說你有潛力!”
這地方的喧囂像團火,燒得我心裡的抗拒一點點化成灰。我本以為這洞穴跟我的世界格格不入,可曉彤的笑聲和這群人的熱鬧,像硬生生把我拉進他們的節奏,亂糟糟的,卻有種怪異的溫暖。
趁曉彤去拿水的空檔,戴牛仔帽的大叔湊過來,低聲說:“你是第一個被曉彤帶進來的男生。這丫頭不容易,爸媽離婚後跟著爸,後來爸再婚,她就一個人硬撐。你可得對她好點。”他的語氣像在說自家閨女,帶著股江湖味,眼神卻認真得像在托付什麼。
我愣住,沒想到曉彤那滿不在乎的樣子背後,藏著這樣的過去。她的笑聲從另一頭傳來,還是那麼野,可我心裡沉甸甸的,像被什麼壓住。
地下室的燈光昏黃,鼓點像在敲我的心,牆上的海報被汗氣熏得捲邊,像在訴說這地方的舊故事。我看著曉彤的背影,她像團火,燒得我心裡的湖面起了漣漪,靜不下來。這地方,這歌,這人,都像把刀,劈開了我對曉晴的執念,卻又讓我掉進另一片混亂的光。
離開地下練習場,曉彤的笑聲還像火苗在暗巷裡跳動,帶著唱歌後的肆意快樂,像是把整個夜晚都點燃了。她哼著斷續的調子,聲音沙啞卻輕快。她的校服後襬在巷口昏黃的路燈下晃動,鬆垮的布料隨著她的步伐甩出節奏,像一面叛逆的旗,時而擦過牆角的青苔,時而被夜風掀起,露出她校裙下的小短褲。
她轉過身,朝我揚了揚手,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露出那顆小虎牙,眼神閃著野性的光,像在說“今晚不錯吧”。
“回見啦,別老繃著臉!”她喊道,聲音裹著夜風,帶著股不羈的熱度,然後背影一晃,在巷口轉角被黑暗吞沒,像團火光燃盡後的餘燼,瞬間就不見了。
我站在原地,腳下的石子路硌得鞋底發麻,夜風刮過臉頰,涼得像刀,卻夾雜著她留下的溫度,燒得我心口一陣亂。
我一個人走在夜路上,街燈的光暈灑在地面,像一灘灘碎掉的月光,忽明忽暗,像在嘲笑我心裡的亂。夜風刮過,涼得像刀,夾雜著遠處燒烤攤的油煙味,卻又莫名勾起曉彤那首歌的味道——“月光碎在黑夜裡,踩著它的屍體跑”。她的嗓子像火,燒得我腦子裡曉晴的鋼琴聲都淡了。我搖搖頭,想甩掉這團亂麻,可風聲像在笑,笑我甩不掉。
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關了門,偶爾有個霓虹招牌閃爍,紅藍的光像血脈跳動,刺得我眼睛疼。我踢著路邊的石子,石子滾進下水道,發出空洞的回響,像我心裡的洞,怎麼填都填不滿。曉彤的笑聲還在耳邊繞,她教我敲鼓時的眼神,認真得像在雕刻什麼,卻又野得像火苗,燒得我心跳亂了節奏。
大叔的話像塊石頭壓在胸口:她爸媽離婚,一個人硬撐。我為什麼在意?她不過是個路人,怎麼配跟曉晴比?可她的歌聲像根刺,扎進我對曉晴的執念,疼得我喘不過氣。
回到家,房間靜得像個空殼,桌上的台燈灑下微弱的光,照得桌面上的木紋像裂開的傷口。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桌面,粗糙的觸感像曉彤的手指,壓著我敲鼓時的溫度。我甩甩頭,試圖把這感覺扔出去,翻開筆記本,想寫下曉晴的影子——她今天穿的白毛衣,袖口捲起,像月光下的湖面。
可筆尖停在紙上,卻像被什麼拽住,鬼使神差地寫了另一段話:“曉彤的歌像把火,燒掉了月光的冷。她的汗水閃著光,像踩碎了月光的屍體。”我愣住,心跳像鼓點,亂得像塌方。這算什麼?我怎麼會寫她?
我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網在燈光下晃,像我心裡的結,解不開。曉晴是我的光,是我從初二就藏在心底的夢,她的鋼琴聲像救贖,軟得能抱住我。
可曉彤的出現像團火,燒得我開始懷疑,那片月光是不是真的能填滿我的空洞。她的歌詞在我腦子裡轉。我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冷靜,可夜風從窗縫鑽進來,涼得像刀,卻又像曉彤的笑,燒得我心慌。我的手指攥緊筆記本,紙頁的邊角被我捏得發皺,像在警告我,這團火燒下去,可能什麼都剩不下。
街燈的光從窗外漏進來,忽明忽暗,像在問我:曉彤的火,會不會燒掉我對曉晴的執念?我沒答案,只覺得心裡的湖面起了漣漪,靜不下來,亂得像場沒終點的夢。
日記
2024年9月20日
今晚的巷口像個黑洞,曉彤的背影一閃就不見了,她的笑聲像火,燒得我心裡亂糟糟的。那首《月光》搖滾版像把刀,劈開了曉晴的鋼琴聲,硬生生把我拽進另一片光。曉晴是我的救贖,從初二就藏在心底,月光一樣的她,今天穿著白毛衣,袖口捲起,像湖面映著光。可我為什麼寫了曉彤?她的嗓子像火,汗水閃著光,像踩碎了月光的屍體。大叔說她爸媽離婚,她一個人硬撐,我不該在意,可她的笑像根刺,扎進我心裡,疼得我喘不過氣。
我試著寫曉晴,可筆尖停不下,曉彤的影子總冒出來,像夜風從窗縫鑽進來,涼得像刀,卻燒得我心慌。張昊和曉晴在音樂社的畫面像根針,刺得我腦子亂響。我攥著筆記本,紙頁都皺了,像在警告我,這團火燒下去,可能什麼都剩不下。我是不是錯了什麼?曉彤的火,會不會燒掉我對曉晴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