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屆臺北文學獎現代詩優選
七年前,妹妹LINE過來臺北文學獎的徵文訊息,說:「你可以的。」
本週末從香港快閃台北去中山堂領獎,順便跟媽媽妹妹補過母親節。頒獎典禮時,我傳了一條訊息給坐在親友席的老妹:「這個獎你也有份,謝謝當初一直鼓勵我。」
頒獎典禮跟我想的不太一樣,主持人王文華超感性,把氣氛弄得既幽默又溫馨,幾位首獎的致詞,令人眼眶發紅,到最後很有那種大家乾脆來團抱拍肩的fu⋯⋯
還有一個意外的驚喜——在某些得獎者獲得相應文類評審現場贈書環節中,總評審羅智成老師把他新出版的詩學筆記《詩緒》送給我了!有詩人教皇的加持,感覺功力大增,我會繼續加油的。
感謝一直鼓勵我的家人、好友、前輩、工作夥伴,感謝主辦單位和評審們。楊澤老師的評語好棒,把詩的亮點都挑出來,「詩意微電影」和「冷酷異境巡航」這兩個詞用得太貼切了。
「伺服」有多層意思:伺服器是我們熟悉的電腦「server」,意指科技發達的年代,人類被機械化的無奈,一切有如program的設定;server又有「servant」的社畜含義;「伺服」也是「sci-fi」的諧音,是我和身為科幻迷的自己玩的私密文字遊戲。
開頭的三句早就在多年前練寫截句時完成,大家應該有熟悉感。這麼多年來,我還是在都市裡為生活奔波和穿梭,詩句慢慢自己生出肢體和靈魂,悲憐地凝視著我忙碌游移,在這些年影相重疊的夢境中,〈伺服〉於焉而生。
最後,我想跟家鄉「臺北市」說:「謝謝妳一直放我飛,我累的時候,又張開雙臂擁抱我」,大家才能讀到漫漁的詩——臺北長大的小孩,在城市和城市之間切換,到中年時,文字散發的詼諧厭世風。
匆匆來去,前往機場的路上,我從車窗望向天空,星期日早上的臺北陰雨綿綿,無人機們都還在夢境中。
〈伺服〉
清晨的你在睡眼矇矓中
將襯衫扣子扣到脖子,才想起來
還沒把心放進胸口
每日出門前檢查鑰匙、手機、悠遊卡
眉頭鬆開,嘴角推成上揚
需要的詞條分類放在不同的口袋
把天色調亮,把影子擺正
深吸一口氣
巷口的那條狗咬住城市的拉鍊
一扯開,所有的佈景道具都在
轉角的早餐店、超商、公車站牌
人潮按時出現,抬頭低頭,從點到點
每隻螞蟻都知道自己的位置
你選擇消音,讓辦公室上演默片
電話無聲地響著
同事無聲地討論八卦
老闆無聲地狂拍會議桌
你照例在吃完便當後,假想點上一根菸
讓時間的煙灰慢慢聚集,再散開
裊繞的雲霧裡,你看到漸漸透明的自己
在辦公隔間中移動,像吃著豆子的小精靈
「Game over!」
你的人生螢幕經常出現這句話,然後一切又重啟⋯⋯
清晨的你在睡眼矇矓中
將襯衫扣子扣到脖子,但這次
你沒有把心放進胸口
自動導航的城市假想下了一場雨
你彷彿從水滴映出的倒影中,看到一架無人機
拉鍊扯開,巷口的那條狗無聲地吠著
你無聲地巡弋,漸漸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