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相行》〈貳、落華・逝者之夢〉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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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落華初現




雲層緩緩移動,陽光在林間投下斑駁光影。




冬陽迷失了方向。




他沒有驚慌,只是一路走、一路尋。山徑越走越陌生,林木也越來越高、越來越靜,彷彿踏入一個被時間遺忘的世界。沒有鳥鳴,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以及心跳。




直到,他站在了一處崖前。




崖下是雲霧瀰漫的谷地,青翠與墨綠交織,瀑布如細絹傾瀉而下。遠處溪流蜿蜒,簇簇野花在山壁間自在盛開。最奇異的是,一陣風從谷底緩緩升起,攜帶著花香與靜謐,如夢如幻。




他屏住呼吸,彷彿不敢驚擾這片不屬於凡間的景致。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輕輕浮現在心頭——不透過耳朵,而像一種意念,直接穿越心的深處。




「歡迎來到落華澗。」




他猛地回頭,卻不見人影。




「誰在……?」




他走下崖道,踏入幽谷。每一步都輕得像夢。氣溫微涼,霧氣在腳邊繚繞,像有靈。他穿越小橋,躡過溪石,在一片山櫻落英中,終於看見一個身影——




那人站在一棵古松之下,白衣如雪,長髮束於腦後,身形高瘦,神色靜定,仿若一株立於風中的青松,與山水融為一體。眼神清澈無波,卻彷彿看透一切。




冬陽愣住了。




「你是……人嗎?」




那人沒有答話,只是眼神一掃,如從他外貌一路看進心底。




「你是自己走進來的,不是我召喚你。」




又是一句無聲心語,恍如夢中低語。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一股柔風輕推。




「你能走到這裡,是因為心中仍有未完成的問題。落華澗不收迷途者,只接納尋路人。」




「那你是誰?」




那人終於開口,一字一頓,聲音清潤,宛如山泉,又似空谷幽鳴:




「我名風岫,風的岫巖。我觀風向,也觀人的緣分。」




他舉手虛指,空中一閃微光,冬陽腳邊悄然綻開一朵白花,如當日花之燈河中那朵靜靜盛放的幻影。




冬陽低頭,心中驟然一震。




「這……」




「你見過它,也夢過它。那是某段記憶的花。」




風岫緩步靠近,氣息清涼如風,語氣平靜卻意味深長:




「你以為自己是在找回去的路。其實你來這裡,是為了發現你真正的形狀。」




那夜,冬陽住進了溪邊的一間石屋。屋內無燈,只有月光與山泉聲。他躺在石床上,思緒雜亂又沉靜,像風正翻閱著他內心的書頁。




夢中,有人喚他——




一聲聲,柔而深,像穿越長夜的光。




他驚醒時,門微啟,月影如水,風岫正坐在門前的石上,背對著他仰望星空。




「準備好了嗎?」




冬陽一怔,「準備什麼?」




風岫回首,眼中映著點點銀光,如晨曦剛觸山巔。




「準備學會看見——你從未看見的那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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