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女人，總覺得她像極了一朵輕柔而內斂的蘭花，外表溫婉清雅，不染世俗。
那恬淡的微笑與柔和的眼神，彷彿是無數華麗詩篇中最靜謐的一處，而她溫柔而沈穩的舉止，卻在某個瞬間引起了我的警覺。
也許是錯覺，但在那雙沉靜的瞳眸深處，竟隱約透出一絲與氣質不符的鋒芒。我不禁懷疑，這樣的柔弱姿態，究竟是純粹的溫順，還是某種刻意的偽裝？
「楚小姐……對吧？」我一邊注視著她，一邊客氣地確認身份。
面對眼前這個自從見到我之後就突然開始發呆的女人，我率先開口打了招呼。
或許因為我的提問，她終於回過神來。雖然掩飾得很快，但那短暫的審視目光可沒逃過我的注意。直覺告訴我，楚婉汝絕不如她外表般單純無害。
她溫柔至極的表象，反而像是一件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偽裝，那恰到好處的舉動中，透著精心計算。
我們短短幾句對話間，竟隱藏著一場無形的角力。
每次與她眼神交鋒，她總會在合適的時候流露些許柔弱。然而，若仔細觀察，便能察覺到埋藏在那雙眼底深處的另一層含義——那是不易察覺的冷光，偶爾閃過，卻讓人無法忽視。
她話語輕柔且含蓄，可那不經意間浮現的微笑卻帶著些難測的意味。
嘴角輕輕上揚卻立刻收斂，仿佛有意掩藏什麼。柔情中透出的那絲心機如同精雕細琢般，每一分溫婉似乎都隱含著刻意設計。
看著如此矛盾的她，別人或許會因為這份反差而產生無盡的新奇與吸引，但對我的感知而言，只餘下了深深的不適與厭惡。
在那瞬間，我似乎透過眼前這張溫婉的面容，看穿了一顆隱藏在笑容後堅定而精於算計的內心。
她終於從瞬間的走神中平復了下情緒，禮貌卻略顯僵硬地伸出右手說：「楚婉汝，幸會。」
面對這份帶著生硬氣息的問候，我心中的抵觸感瞬間加劇。略微瞥了一眼她伸出的手，稍稍能看出些微細不可察的顫抖。
緊張嗎？這份情緒確實讓我驚訝。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深吸口氣。
然而，她那懸空數秒才回過神來的表現、居高臨下般審視的目光、以及冷淡疏離的氣場，都讓人難以生出好感。
特別是選擇站在原地，故意等待我主動開口打招呼這一點，更是大失分寸。
我毫不掩飾地得出結論：這傢伙給我的第一印象糟透了，甚至連阿虎哥都比她更值得信賴。
儘管心中充滿失望，但出於基本禮儀，我暫時壓下湧起的不滿，沒有當場表露。但這些情緒像潛流般在心底默默蔓延，並將短時間內無法化解。
我冷冷地開口道：「龍祈安，請多指教。」隨即，我簡單回握了她伸出的手，並做出引導姿勢，示意她落座。
一聲巨響，齊邵奇粗暴地拍了下桌子，成功將我們的注意力拉了過去。他故作誇張地問道：「靠！你們兩個真的是來談生意的嗎？」語氣刻意提高，表情那般夸張，目光來回掃視著我們。
這突如其來的打岔打破了原先尷尬的僵局，說實話，雖然他像個跳梁小丑一樣，但也算是解了當時的沉悶氣氛。
看著他坐姿懶散、衣領敞開、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心裡逐漸升起一股反吐槽的衝動：你這傢伙到底是哪來的底氣敢對我們指手畫腳？更何況，眼前坐著的人可是你介紹來的，你做人情還不如乾脆一點，把人好好引薦清楚不就好了？
其實，我本想質問他一下，介紹來這女人是個什麼東西，搞不清楚狀況，也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第一印象說實話差到了極點，看起來就像是個花瓶。
但更令我感到糟心的是，齊邵奇居然完全沒自覺！還得意洋洋地衝我擠眉弄眼，仿佛曲解了我的反應，以為我是在稱讚他。
就在氣氛逐漸走向尷尬的邊緣時，楚婉汝低聲訓斥了一句：「小奇！注意禮貌。」
雖然表面上似乎是在責備齊邵奇，但她的眼神卻若有似無地朝我掃了一下，好像是另有所指。
齊邵奇翻了個白眼，揮揮手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趕快吧！你們兩個別再耗時間，就直接說開，不是要互相認識嗎？還愣在那是要等什麼？」
這番話表面上像是在抱怨，其實他的小動作倒是沒逃過我的眼睛。他偷偷用眼神向楚婉汝示意，看得我心裡一陣冷笑。
這兩人分明心懷鬼胎，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耍出什麼花樣。於是，我假裝什麼都沒察覺，靜靜坐在那裡，看他們在那邊唱雙簧。
沒過多久，他們兩個之間偷偷眉來眼去的互動終於結束，兩人這才又將注意力重新轉回我的身上。
我心裡倒是猜了個七七八八，多半又是齊邵奇有求於我，或者這次變成楚小姐有事麻煩到我。不過，就他倆這模樣，想裝也裝不出個正經樣。我也懶得拆穿，只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陪他們演下去。
心煩之下，我瞪著眼，用無聲的眼神向齊邵奇表達著不滿，對著這個臭小子來了波死亡凝視，同時用下巴微微朝楚婉汝那邊一點，暗示得再明顯不過。
可就在我和齊邵奇僵持不下時，楚小姐終於開腔了。
「那個……龍、龍先生？」她怯生生地喊了一聲，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她的身上。
或許是被剛才齊邵奇粗魯的大嗓門激了一下，她現在似乎重新找回了那份屬於自己的冷靜和從容。此時的楚小姐，全身上下忽然多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氣場，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架勢漸漸顯露了出來。
大概是試圖用身份上的優勢壓過我吧？但說實話，這些動作於我完全無效。
多少所謂的＂上位者氣場＂我沒見過？相比起林夫人、蕭亦辰甚至郭老大，她這點氣勢根本不值一提。在那些真正大人物眼裡，她充其量只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小丫頭片子罷了。
雖然心中滿是不屑，但我也懶得對她多做評判。
在簡單瞥了她一眼後，心中便已迅速下了定論：一個高傲自大、虛張聲勢的大小姐，不僅態度零分，連禮儀也零分，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合作的優點。
於是，我調整好心情，抿了一口咖啡，隨口開口：「楚小姐，其實您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楚小姐掩唇輕笑，舉止得體地回應：「抱歉，畢竟龍先生的名頭對我來說可謂如雷貫耳。」她的笑容嫣然如花，看上去格外秀氣。
名頭？啊～應該是在說蕭亦辰吧？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也著實令人厭煩。
啊～好做作的傢伙，感覺有點反胃，想要吐了。
她那副從容優雅、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模樣，反而讓我心中某個已沉寂許久的聲音又漸漸響了起來。
不知不覺，我竟在內心認同地點起了頭。這個女人打著互相認識的旗號，實則一直在試探我的底線，真是令人煩悶至極。
話又說回來，她這方面遠不如齊邵奇坦率。至少齊邵奇還願意坦坦蕩蕩地說明，他就是為了蕭亦辰而找上我，在某種程度上還顯得沒那麼虛偽。
然而，眼前這人畢竟是齊邵奇推薦過來的，我也不好駁了他的臉面。這樣說服著自己，我試圖平復自己的不耐，同時默默向心裡的另一個聲音解釋著。
再怎麼說，齊邵奇雖然身為一個浪蕩公子，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順的富二代。他認識的人當然也不可能是普通角色。偶爾有幾位看起來＂中規中矩＂的朋友，就像楚小姐這種，也不算意外。
只是這種充滿濃烈富家氣息的姿態，著實讓我提不起絲毫好感。
調整好情緒後，我稍微客套了一下，隨即直言道：「楚小姐過獎了，我們還是直接談正事吧。」
由於先前對她的印象不佳，我實在提不起心思去探尋她的真意。此時此刻，我只想儘快結束這個見面，再和齊邵奇商量如何安排人手的問題。
她帶著禮貌的笑容回應說：「好的，龍先生請講。」
餐桌上的氣氛似乎依然凝滯在剛剛的那股冷淡中，柔和的燈光灑在她清秀的面龐上，卻無法消融那份微妙的距離感。
我輕輕放下咖啡杯，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耐與冷峻：「楚小姐，其實我們今天會聚在這裡，不僅僅是為了寒暄幾句罷了。」
她微微點頭，仍然保持著得體的笑容：「龍先生有什麼話請直說。」
我偷偷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齊邵奇，隨即目光回到她身上，語調依然是那般冷淡：「相信在來之前，齊邵奇已經向你提過了。正如你所了解的，近期鄰近幾個縣市出現了一些異常動向。」
我直接切入正題，目光如利劍般穿過桌子，鎖定眼前的楚婉汝，仿佛想穿透她那層看似矜貴的外表，看清她的內心。
但她僅是若無其事地撥弄著杯中殘存的茶水，面上依舊維持著那種疏離且高傲的神情。
「龍先生這話指的是什麼呢？」她語氣平和，帶著一絲矜持與淡漠，但這份刻意壓抑出的從容之中，卻隱隱透露出說不出的情緒。
「明人不說暗話。」我輕聲清了清嗓子，簡單的暗示一嘴後才緩緩道：「楚小姐應該也聽聞了，大毒梟里卡諾已經將一批武裝力量秘密輸入國內，並與其旗下的黑金勢力勾結。而據我們掌握的線報顯示，他們利用某些合法渠道，已經進入我們的監控網內。」
雖然對這位由齊邵奇推薦的人選未抱太大期望，但基於事情的重要性，有些話還是需要挑明，以免日後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因此，我選擇將話說得更為直接明白。
楚婉汝的眼神微微一閃，邊笑邊緩緩開口：「對此我確實有所耳聞。」
話未說完，她偷偷瞟了眼邊上的齊邵奇，然後收回視線，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龍先生的意思是希望借用楚家的資源，幫您監視這批人馬，對嗎？」
一個「借」字用得極為巧妙。僅憑這句話，她就將雙方的關係徹底扭轉過來，不是她需要我，而是我在尋求她的幫助。
我皺了下眉，對這種小手段充滿反感。只是出於禮貌寒暄兩句，她竟然覺得能藉機步步緊逼？或是得寸進尺？這份過度的自信還真是令人感到不爽。
心中雖有不滿，我仍壓住了情緒，以禮相待說道：「當然，但我們的合作絕不僅限於利益交換。海外犯罪集團的滲透，影響的不僅是些許人員，而是關乎各方生死的博弈。無論現在還是未來，其影響都極為深遠。所以，還請楚小姐多加考慮。」
當然，我說這話並非危言耸听。里卡諾耗費如此大的代價安插人手，如果僅僅針對我和蕭亦辰，不論結局如何都顯得得不償失。
如此龐大的投入，背後肯定隱藏著更多企圖。只要這股勢力存在，就是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牽動國內所有利益相關者的命脈。
這其中囊括了多少企業、多少家族，解釋權可不在我們這邊。
然而，她並未輕易罷休，反倒進一步補充：「龍先生的計劃，我已經明白。我楚家的集團雖然具備能力，但若關乎國家安全，合作自然不是問題。可惜的是，這其中涉及的不只是表面上的商業利益，還有許多難以言明的內部波動……」
最後她語氣中掩不住一絲無奈與愁意。這幾句話既表現出楚家與國家同心，又巧妙地把自己從整件事中摘得乾乾淨淨。先是拉高自身地位壓我一頭，接著又表現出沒辦法的不幸角色，不僅借機爭取更多利益，甚至還試圖用道德策略來制約我。
真是個令人作嘔的東西，這到底算什麼對話啊！
看著眼前這位滿腹心機的綠茶女，我對她的反感幾乎要溢出了喉嚨。
於是，我冷冷地回望著她，毫不留情道：「如果楚小姐有難處，那就算了。」
頓了頓，在她錯愕的目光中，我忍不住嗤笑一聲：「其實要不是看在齊邵奇推薦的面子上，我也沒有非要把楚小姐捲進來的必要。」
這番話裡不乏冷嘲熱諷。在被耍這麼久之後，我也懶得再保持風度，更不打算縱容眼前這位公主病纏身的人物。
應該說，雖然已經在口頭上挑明，但我還是口下留德了，不然就不會用「推薦」二字，而是直接說成是「死皮賴臉」了。
聽到這裡，楚婉汝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我會突然給她來這麼一刀。隨後，她有些尷尬地看向齊邵奇，那瞬間的表情千言萬語，精彩至極。
「這……那個……其實話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吧。」她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尷尬的神情，語氣開始有些飄忽不定。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我毫不客氣地追問，幾乎可以說是直接挑明了態度，也不再顧及什麼情面。
一上來就擺出那副姿態，好像我非你不可似的。但我好像也沒做過什麼得罪你的事吧？那一副高高在上，滿滿的嫌棄，又像是在施捨的死人態度，搞得我好像非你不可似的，到底是想演給誰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