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半年來,總公司發現子公司「ARTE行銷部」存在一系列異常:多筆預算異常重複核銷,競品對手先一步取得和公司類似的提案,總部懷疑內部有資深人員涉入資料外洩與預算挪用行為,但受限於公司文化和人脈盤根錯節,難以直接派審查人員下去查核。
Bonnie——不,現在她是Bonita,一名實習生。站在行銷部的大門前,深吸一口氣,手裡緊握著印有「員工入職指南」的文件夾。她的外套還帶著昨夜飯店空調的冷氣味,但今天這身打扮刻意做了降級:簡單馬尾,最簡單的裸妝,甚至連手錶都換成了便宜款。
她的任務是融入這個部門,不引人懷疑,調查內部資料外洩的源頭。第一個可能涉案的人,就是這個部門最難搞的主管——Emi。
Bonnie看了眼時間,8:56,還有四分鐘。她推門,快步進入走道,轉角一拐,腳步一緊——
「咚!」紙飛了一地。她自己也幾乎跌進對方懷裡。
「……哇對不起!」她連忙低頭撿資料,腦中閃過無數情境模擬,千萬別是Emi千萬別是Emi——
「妳是誰啊?走路都不看路的。」
低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不高不低,像是人剛起床時不耐地咕噥一聲,但每個字都敲打在她耳膜上。
Bonnie抬頭。
身穿全黑西裝、紅唇冷眉,整層樓都要為她讓道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她見過照片,這就是她要調查的重點人物之一。
Emi,行銷部總監。這間公司最年輕的中高層、升遷最快、也是最難搞的職場傳奇。
「我、我是行銷部新來的實習生,Bonita,今天第一天報到……」
Emi盯著她的臉看了一秒。
不尋常地超過了一秒。
然後她彎下腰,幫她撿起最後一張文件,順手遞過去。
「行銷部?妳被分到誰的組?」
Bonnie還來不及回答,後頭有職員小跑過來打招呼:「Emi總監,會議室準備好了!」
Emi一轉身,朝那人點頭,又回頭看她:「走路小心一點。」
她走了,踩著黑色皮靴,帶著一股氣進電梯,帥氣、冷豔、性感,像剛拍完雜誌封面。
Bonnie呆在原地,從跌倒的狀態慢慢站起來。
第一天報到,她不只撞到了她的未來主管…
好像,撞上了職場上最不該惹的人。
Bonnie在新組的前三天,完全是透明人模式。
她沒有急著出頭表現,也沒犯太明顯的錯誤,就是默默聽會議、默默抄筆記、默默觀察那位坐在主位、總是語速平穩,但又讓人緊張的總監Emi。
會議時,如果有人表現不好講不到重點上,Emi會用一支銀色鋼筆輕敲桌面,用一個彷彿能殺人的眼神一撇看向對方,自己發表意見時,眼神會掃過每個人,只有Bonnie,總是被忽略。
但她注意到了,總監好像其實不是表現上看到得那樣冷酷,本質上是一個溫柔的人。
第三天下午,部門開會結束後,Bonnie慢了一步進電梯,發現裡面只有Emi一個人。
她下意識想按"關門",但手快碰到按鈕時,Emi忽然開口:「十樓。」
電梯內的氣氛有些尷尬。
Bonnie默默按下十樓鍵,站到角落,心裡默念:五層樓而已,冷靜、不要呼吸太大聲。
Emi低頭看手機,餘光卻掃過她的外套。
「新發的制服太大了嗎,妳要不要去找HR換一件?」
「啊……沒關係的,寬鬆一點比較有發胖的空間……」Bonnie語塞,想說她故意挑大一號是為了藏隨身錄音筆。
Emi抬眼看她,語氣沒什麼情緒:「不要因為是實習生就不敢反應喔。」
她不知道的是,Bonnie從沒這麼緊張過,深怕被總監多留意一眼會讓自己的調查行為暴露。
第五天早上,Bonnie進辦公區時,自己的桌上出現一杯咖啡——紙杯上貼了便利貼,上面只寫著三個字:「打起精神」
她抬頭望向辦公室最裡側的玻璃間,Emi低頭打字,像什麼都沒發生。
但Bonnie知道,那咖啡是她前一天開會時不小心打了兩個呵欠,Emi瞥了她一眼之後「順手」留下的。
一包糖、加牛奶——剛好是她習慣的比例。
她從來沒跟其他人說過。
那天整組人為了趕一個社群投放案忙到晚上九點,大家陸續離開時,Bonnie主動留下幫忙清點資料。
Bonnie發現某些預算在不同帳目出現"名目類似但金額不同"的異常情況,但每份都經過Emi核准。
當Bonnie站在影印機前時,背後傳來聲音:
「加班太累了嗎? 交完這個客戶案子就可以休息幾天了。」
Bonnie愣了一下,轉過頭,Emi站在走廊那頭,燈光剪出了Emi五官高挺的輪廓。
「是我上班太常恍神了嗎?」Bonnie試圖化解氣氛。
Emi沒笑,但眼神柔了一點點。
「沒有,只是關心我的下屬。」
Bonnie沒回話,只是垂眼笑了下。
她有點怕一開口就會暴露真相。
但這一刻,她突然也不那麼確定——這種被人看穿一點點的感覺,好像有點不錯。
她還記得第三天晚上加班時,有個新人眼神發空,說錯了KPI指標,分析也是錯的,瞬間會議室中空氣凝結,所有人都低頭裝忙,就怕被點名補充。
只有Emi,語氣冷靜地說:「指標重報,講清楚原因就好。錯了沒關係,別第二次還錯。」
然後會後,那個新人回到座位時,發現鍵盤上放著一小包軟糖。
包裝袋上貼著便利貼:『今天也很努力了。』
Bonnie目睹一切,從玻璃會議室外的反光裡,看見剛剛還一臉嚴肅的Emi小心翼翼地在會議結束後,把軟糖放在新人的座位上,其實總監也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反而有點暖心。
週五下午四點半,大家都處在一個想放假懶洋洋的狀態中,Bonnie本來只是要把一份素材報告轉成投影片,一個普通的任務。她照著既有模板做,配色排版沒太出格,結果交上去不到五分鐘,Emi把她叫進了辦公室。
「這是誰做的排版?」
Emi坐在她那張傳說中”誰被叫進去,誰出來就絕對會掛上愁雲慘霧的表情”的玻璃辦公桌後,語氣還算平和,但語氣平和本身就已經是總監心情不好的警報了。
Bonnie硬著頭皮:「我……是我做的,我可能沒有抓到妳要的風格……」
Emi沒說話,只是拍拍桌子旁邊的椅子。
「過來,我教妳一次。」
她坐下時,其實有點懷疑:一個主管親自教實習生排簡報,是不是有點……太不符合邏輯?
但下一秒,Emi就挪過來,坐到她旁邊,距離剛剛好——剛好可以聽到彼此呼吸,剛好可以聞到對方身上的香水味,剛好會讓她心跳有點不小心地亂拍子。
Emi用手指點著螢幕:「這個字體不夠正式,換成這個。然後圖不要放中間,往右偏一點,空白才不會那麼奇怪。」
Bonnie手握著滑鼠,但Emi的手也搭了上來,沒有握住,卻在她上方微微指引。
「這樣……嗎?」
「等一下,選錯格了……」
Emi伸手過來,微微靠得更近,肩膀輕觸,她的體溫透過襯衫傳過來,像電流一樣。
Bonnie感覺呼吸卡住了,想退卻卻又不想移開。
這時,門外一個男同事探頭進來,是企劃組的組長Allen,笑得灑脫:
「總監,妳現在還兼家教喔?Bonita學得快嗎?要不要我幫她做一下排版,我上次的動畫專案還被客戶稱讚過欸~」
Bonnie剛要開口說不用,Emi頭也沒抬地說:
「不用,你的簡報我改了四次才敢送出去,教會她一定只要一次。」
Allen尷尬地笑笑退下,辦公室一秒回歸安靜。
Bonnie側頭偷看Emi一眼。
「……總監,妳這樣~會被同事說是偏心喔。」
Emi淡淡回:「妳如果本來就學得很快,自然就不會有偏心的問題。」
但她說這句時,嘴角微微揚起了一點弧度。
簡報完成,Emi轉向她,忽然停住。
兩人距離太近,眼神對上。
空氣有種曖昧的情愫在流動。
「……這樣,才像是我部門出來的東西。」 Emi語氣低了一點。
Bonnie有點害羞的點點頭:「我會記住的。」